邢福义：“救火”和“救人”

邢 福义：“救 火”和“救 人”

房子 失火 了。有 人 叫喊：“救 火 啊！”有 人 叫喊：“救 人 啊！”在 这种 场合，“救 火”和“救 人”在 含义 上 有 相通 的 地方。观察 这类 语言 现象，可以 得到 多 方面 的 启发。

首先，不同 的 语言 形式，可以 满足 不同 的 表述 需要。看 两个 例子：

⑴ 振德 大 兄弟 亲自 领 人 救 火，水山 大侄 爬 上 房子，叫 烟 熏 昏，差点 栽 到 火坑 里。（冯德 英《迎 春花》）

⑵ 有 两个消防 队员 顺 着 绳索 攀 墙 而 上，他们 是 进入 起火 的 房间 救人 的。（陈 染《私人 生活》）

说“救火”，注意 焦点 在“火”；说“救人”，注意 焦点 在“人”。这 两个 例子 反映 的 都是 起火 的 现场，但是 前 一个 例子 用 了“救火”，强调 要 使 燃烧 着 的 火 死灭；后 一个 例子 用 了“救人”，强调 要 把 人 从 死亡 的 威胁 中 救 出。同样，“死前”和“生前”都 能 说，“恢复 体力”和“恢复 疲劳”都 能 说，也 是 因为 说话人 的 注意 焦点 有 所 不同。

其次，语言 形式 的 多样化，能 增强 语言 的 表述 功能。看 这个 例子：

⑶ 救人如 救火，快 一点 是 一点 的 事儿。（刘 流《烈火 金刚》）

上例 把“救 人”比 为“救 火”，凸显 了 紧急 的 含义。这 从 另 一个 侧面 表明，“救 火”和“救 人”两个 形式 各 有 用场，把 二者 联系 起来 使用，能 取得 特殊 的 效果。

语言 运用 中，群众 更 乐意 根据 不同 情况 去 选用 不同 的 形式。同类 例子，可以 举 出 不少。比如“救 生”和“救 死”都 能 说，但是 各 有 用处。“救生衣、救生圈、救生艇”如果 改 说 成“救死衣、救死圈、救死艇“，谁 会 去 买？“救死扶伤”是 个 例外，由于“死”和“伤”照应 使用，说明 轻重 不同 的 两种 情形，修辞 效果 好；如果 说 成“救死扶伤”，反而 不佳。

再次，任何 语言 形式 的 成立 都 有 它 特定 的 理据。看 这个 例子：

⑷ 大人 孩子 在 涌来 涌去 的 大浪头 中间，浮 起来又 淹没 下去，一片 喊 救 人 的 声音。（孙犁《风云 初记》）

在 这个 例子 里，“救 人”使用 在 人 被 水 淹 的 语言 环境 之中。人们 常 说：“水 火 无情。”水 可以 淹 人，火 可以 烧 人。然而，为什么 可以 说“救 火”，不能 说“救 水”呢？

这 似乎 跟“人力 可 控”的 语义 特征 有关。在 一般 情况 下。在 一定 范围 燃烧 起来 的 火是 人力 可以 控制 的，因此 可以 说“救 火”：而 就 通常 情况 来 说，汹涌 翻滚 的 大 洪水，海水 是 人力 不 可以 控制 的，因此，既 不能 说“灭 水”，也 不能 说“救 火”。

——文章 来源：《咬文嚼字》2007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