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化汉字已使用了几十年,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郁钧剑、宋祖英、黄宏、关牧村等21位文艺界的政协委员联名递交了一份关于《小学增设繁体字教育的提案》,建议在小学开始设置繁体字教育,将中国文化的根传承下去。(《南方都市报》3月13日)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很欣慰地看到繁体字教育这一极其重要但又长期遭到忽视的问题今天终于被提上了公共的议事平台;欣慰之余,又不免心有千千结:此一教育提案,竟然是由文艺界而不是由知识界或者教育界提出,令人倍感遗憾。
这些姑且不去提它吧,让我们回到繁体字本身。
众所周知,由仓颉造字始,繁体字的历史源远流长。只是到了上世纪50年代,基于书写方便、便于学习的功利化需要,汉字领域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简化”运动。说是“简化”,其实毋宁说是再造一套文字体系:繁体字的形状、结构、音义、逻辑遭到抽骨吸髓式地篡改、肢解、拼凑和异动,有的甚至惨遭覆灭。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在这次“简化运动”之后,繁体字被扔进了历史的固纸堆,从此在公共视野中销声匿迹。
在回顾这段历史时,今日学术界的反省是无比沉重的。已不必讳言,汉字“简化运动”带有十足的功利性和鲁莽性。千年汉字,流风余韵,逻辑深沉,机趣盎然,浑然天成,可谓“无一字无来历”。但,“简化运动”却仅仅视汉字为工具,强行剥离负载其身的种种历史价值、审美价值和意义价值,以至于让汉字变成了一堆形销骨立,面目全非的“低等”符号系统。实用是实用了,但深邃的历史感、神秘的逻辑感和愉悦的审美感,也随之付诸流水。
繁体字淹没无闻、简化字取而代之的后果,稍微有点反思之心的人士都能有所省察。以上世纪50年代为分水领,繁体字被迅速遗忘,渐渐变成古董。而因此一并形成古董的,则是中国浩如烟海的经典文献、传统字画、珍贵佛经、木石碑刻、楹联匾额、古韵雅律……一言以蔽之,我们所面对的远远不是一种文字体系的衰落,而是文化传承能力的沉沦。当今人游览祖国大好河山,面对木石碑刻、门楣楹联上那些“古董文字”,妄加揣测,不知其意的时候,相信,复苏对繁体字的温情与敬意就不再是什么矫情、浅薄的“发思古之幽情”。
当然,我们深知,全面恢复繁体字教育并不现实,但至少我们应该有一种紧迫感和使命感,重新打量对繁体字的态度。文艺界人士提议在小学中增设繁体字教育,笔者认为是恰当且必要的,由小学教育开始重新培养对繁体字的认知和兴趣,继而期待纲举目张、星火燎原之效,可能是今日今时最可行的措施。
当年,陈独秀、钱玄同等人倡导废黜汉字,只能说是“政治压倒文化”的僭妄;而汉字“简化运动”,也已证明不过是“工具压倒审美”的功利。当今天的人们屡屡走进历史,探询中国复兴的基石,是不是也应该对繁体字来一次深情的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