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学汉语拼音何错之有?
于建文
《中国教育报》2005年12月31日整版刊登了邵宗杰、游铭钧先生关于先识汉字还是先学拼音的谈话,认为小学语文教学应该先学双字,而“先学汉语拼音是个错误”,是个“误区”甚至是“陷阱”。其中可商榷之处甚多,现仅就几个问题参与讨论。
一、先学汉语拼音再学普通话,是“事倍功半”还是“事半功倍”?
游先生认为,儿童“只要生活在讲普通话的人群或某一种口头语的环境中”,用不了多久,普通话的“腔、调、味”全出来了,因此学习普通话的“关键是语言的环境和氛围”。这个道理世人皆知,无须讨论。然而,认为“不先学汉语拼音,并不妨碍儿童学普通话”,就需要讨论了。众所周知,我国大的方言区就有八个,小的方言区就更多了,可谓南腔北调。生活在方言区的儿童,语言的模仿对象是满口方言的家长和邻家的小伙伴,他们处在方言的“语言环境和氛圈”之中,同样的道理,用不了多长时间,方言的“腔、调、味”也就出来了。可见,生活在方言区的儿童学习普通话,全靠语言环境和模仿对象肯定不行。因此在方言环境和氛围中的儿童如何学习普通话,才是需要讨论的问题。
从多年的实践看,推广普通话的主阵地在小学语文学科,而推广普通话的主要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口耳相传,即教师教学生说普通话,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地教。这种方式有一定的效果,但也存在一些问题。其一是教师的普通话水平参差不齐,不很可靠。正如邵先生说的:“方言地区的广大农村,小学教师本身的普通话往往说得不那么准。”一位山西的教师教学生“麦”字,单字读音时读“mài”,学生跟着读“mài”,都没错;可解释字义时方言就出来了:“就是mèi子的mèi。”东北一些地方把“棉”读成”niáo”,教师单字读时也不错,一组词就读成了“niáo花”。其二是学习的途径有限,只能是教师教什么学生学什么,学生学习普通话,基本上是被动的。其三是巩固性差,这次学到了“mài”的发音,下次再遇见“麦”字,如果没有拼音的帮助,山西的学生就可能又读成“mèi”了。第二种方式是利用汉语拼音这个工具。汉语拼音能够准确无误地拼注普通话的每一个音节(普通话共有四百基本音节),掌握了汉语拼音就等于拥有了一对一的普通话教师。学生阅读拼音与汉字双行对应的课文或读物,读出来的就只能是普通话,想读成方言都不成。西北一带容易把“很”读成“héng”,课文的注音是“hěn”,学生就读成了“hěn”;当地把“人”读成“réng”,学生对照拼音,就读成了“rén”。长此下来,学生学习普通话的渠道就会大大拓宽,主动性大大增强,老师没教的普通话也会说;由于阅读的是注音读物,普通话语音复现的机会也会增多,巩固率大大提高。这种方式再配以其他的方式,儿童的普通话水平就会普遍提高。实际情况也是这样:在方言区,由于及早学会了汉语拼音,学生的普通话水平远远超过成年人,学生纠正教师、家长方言的情况屡见不鲜。全国小学生人数大约有一亿,试想这一代学生的普通话水平提高了,当地的语言环境和氛围会产生多么大的变化?况且由于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每个适龄儿童都会经过这一段的学习,两代之后,我国推广普通话的效果就相当可观了。惟有如此,改变方言区的语言环境与氛围才能成为现实,游先生的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二、书写汉语拼音会影响书写汉字吗?
邵宗杰先生说:“抄写拉丁字母所形成的习惯,不仅会严重地干扰儿童掌握汉字各种笔画、结构的正确书写方法,而且严重影响执笔方法、写字姿势等良好习惯的养成”,“这不是书写汉字的正确姿势和方法。”
这就不明白了。学生书写汉语拼音的姿势难道不是“眼离书本一尺远,胸离桌子一拳远,手离笔尖一寸远”吗?他们书写汉语拼音是站着写吗?是侧卧着写吗?是蹲着写吗?那么握笔的方法还有什么新花样吗?请教一线老师才知道,书写拼音的姿势和握笔方法与书写汉字是一样的,而且在一年级,用的都是铅笔。那么书写汉语拼音怎么会影响书写汉字呢?也许邵先生说的是写毛笔字吧。如果用毛笔书写汉语拼音,可能不便,一般人没试过,至少我没试过,但是,有谁让学生用毛笔写拼音字母了呢?如果说书写汉语拼音会影响书写汉字,那么学生在数学课写阿拉伯数字,在美术课绘画是否也会影响书写汉字呢?有道是“风马牛不相及”,到这里怎么相及了呢?
众所周知,无论是拼音文字还是表意文字,都是语言的书写符号,一般来说,能用这些符号把自己的话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能让人读明白,就实现了文字书写的功能。《语文课程标准》对小学生写字的要求是“规范、端正、整洁”。这对广大小学生来说是合适的,也是符合实际的。然而邵先生认为,“汉字的书写,要求横平竖直转折有楞角,运笔有轻重快慢之别,构字讲究间架,要求重心平稳和中心对称,既舒展大方又有向心的凝聚力,还讲究布局谋篇,等等”。邵先生对汉字书写的要求如此之高,而且还有“等等”,真是令人生畏!也许邵宗然先生把书法当作书写了。
作为中华民族的子孙,诚然应该热爱汉字,能练练书法当然更好,但如果认为只有“横平竖直转折有楞角”的汉字才是好文字,而“全是画斜的弧线,运笔无轻重快慢的区别”的拼音字母就不是好文字,就未免狭隘了。在改革开放的今天,中华民族应以博大的胸怀尊重人类多元文化,大可不必认为,煎鱼只有如未庄那样放葱段才是对的,城里放葱丝就是错的。
三、借助汉语拼音识字是识字教学的一大飞跃
邵先生说:“在识字教学中,老师的教就是学生识字的‘拐棍’。现在绕上一个大弯,先教拼音,让拼音字母成为‘拐棍’,以此为中介帮儿童识字。对儿童识字来说,这个弯绕得值吗?”这个问题提得好,值得我们认真地算笔帐。
由于汉字不是表音文字,几千年来,人们识字主要靠的是口耳相传,教一个会一个,没教的就不会。这显然是一种原始、低效、无奈的识字方式。为了帮助读者自己能读出生字的字音,汉代就有人发明了反切法,即用第一个字的声母和第二个字的带调韵母相拼,这样一来,一部分生字没有人教,读者也能读出来了,识字获得了较大的自主性。但运用这种方法的前提是用作反切的字应该是读者认识的,如果连用作反切的字都不认识,被反切的字当然也读不出音了;再者由于方言的影响和音素研究的不足,按反切的字读音,时常发生偏差。以后出现的“官话字母”、“豆芽符号”注音字母、国语罗马字母等等,均是为了解决汉字注音的问题,让更多人识字,最终解决教育普及的问题。1958年汉语拼音方案的出台,为汉字注音提供了有效的工具,终于实现了国人千百年来的愿望。
和其他注音方法相比,汉语拼音有如下优势:
1.汉语拼音能准确标注普通话的任何一个字音,或者说任何一个汉字。
2.汉语拼音简单易学,共有21个声母和35个韵母,一般用四到五周即能掌握,再通过经常的运用,用不了两个月就能熟练地掌握。小学生掌握了汉语拼音,就产生了如虎添翼的飞跃,可以阅读任何一篇注音读物(只要内容贴近学生)。在阅读中,学生一方面了解读物的内容,一方面认读他不认识的汉字。随着阅读量的增多,学生的识字量也迅速增加,而识字量的增加又提高了阅读的兴趣,因而形成了越读越识,越识越读的良性循环机制。事实证明,掌握了汉语拼音的学生,其识字量大大超过教材要求的识字量。在这方面,“注音识字,提前读写”教学改革取得的成效尤为显著。
掌握了汉语拼音,学生遇到没有注音的生字,也可以通过查阅字典、词典来认识这个字。可以说,学生掌握了汉语拼音,有了工具书,就有了一把自学汉字的金钥匙,识字就方便多了。
综上所述,学生掌握了汉语拼音,其识字的主动性大大提高,识字的渠道大大拓宽,这难道不值吗?
诚然,古人没学汉语拼音,也识了字,还出现了屈原、曹雪芹等等名人,但这绝不是现在不学汉语拼音的理由。有了先进的东西为什么不用呢?请问现在还有几个人每晚点着蜡烛,研着墨,铺开宣纸,挥毫撰文呢?
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学习汉语拼音虽占用了五周左右的时间(约四十多课时),但学生的受益是终生的,不仅便于识字,还便于使用电脑、学外语等等。人们都知道学习驾驶汽车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在学,这是因为一旦学会了驾驶,就会省出更多时间。邵先生认为学习拼音是绕了个大弯,不值,这笔帐还应重新算算。
补充一点:目前,课程标准语文教科书,多数版本在学习拼音阶段都安排了少量的识字教学,还安排了不少儿歌,三者互相配合,形成一个个富有童趣的情境。游先生说的那种一气“学习六十课时的拼音字母”的单一教学模式至少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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