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民歌《茉莉花》,不僅傳唱大江南北、全國各地,而且蜚聲世界樂壇。它如此受到歡迎,自有其內在的原因。目前流行的歌詞,有三種版本:
(一)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滿園花草,香也香不過它 !
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看花的人兒將我罵。(看kan-,看守。)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茉莉花開,雪也白不過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話!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滿園花開,比也比不過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來年不發芽!
(二)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
我有心摘一朵戴,又怕旁人來笑話。
茉莉花,茉莉花!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
我有心摘一朵戴,又怕種花的人兒將我罵。
茉莉花,茉莉花!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
我有心摘一朵戴,又怕來年不發芽。
茉莉花,茉莉花!
(三)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芽,又香又白人人夸。
讓我來將你摘下,送給別人家。
茉莉花啊,茉莉花!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芽,又香又白人人夸。
讓我來將你摘下,送給別人家。
茉莉花啊,茉莉花!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芽,又香又白人人夸。
讓我來將你摘下,送給別人家。
茉莉花啊,茉莉花!
第一種版本是揚州原版,是揚州歌手們用方言唱的歌詞;第二種版本是流行版,是流行歌手們唱的歌詞;第三種版本是明星版,是彭麗媛、宋祖英唱的歌詞。前兩種版本基本上相同,我以為第二種版本較好,第三種較差,盡管歌唱者很有名氣。
第二種版本語言簡潔,沒有過多的鋪陳,只是敘述花的顏色潔白,氣味芬香,花枝繁茂,和人們喜愛的心情(人人夸)。這喜愛表現在三個層次上。第一段,她想采摘茉莉花打扮自己,用花來美化自己,但又顧慮別人譏笑。人人夸,表明公眾都可以欣賞,摘了自己戴,自然妨礙別人。這樣,對茉莉花的喜愛,就不限于一個人,而擴大了人群。第二段,她還想采摘,想到的不僅是被譏笑,還可能挨罵,因為侵犯了主人的利益,顧慮加深,心情矛盾又進了一層。第三段,她忍不住還想采摘,又怕茉莉花受到損傷,來年不再發芽開花。這又從長遠著想,把對茉莉花的喜愛,提到更高的層次上。在這種矛盾的心態中,展示了思想的升華:美應該共享,應該永久得到保護。
第二種版本的結構,很像《詩經·國風》中的某些篇章。與優美的旋律相結合,反復詠唱,心情也逐步變化發展,形成高潮,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
第三種版本三個段落歌詞只是重復“讓我將你來采下,送給別人家” 。意思沒有進展,顯得單調一些。改編者也許以為“我有心摘一朵戴” ,顯得自私一些,而“送給別人家” ,就可表示友好,與人共享。按照前兩版的歌詞,種花的人(或看守者)和歌唱者不是同一個人,所以后者怕挨罵。如果茉莉花是自己種的,自然送人也無不可,但與原義有些違背。如果茉莉花不是自己種的,用種花人的茉莉花送人,這是什么行為?這是損人利己,假充好人。改編者顧此失彼,歌詞的思想性和藝術性都受到了損害。
民間藝術作品因為通俗易曉,它的精粹之處很容易被忽略,實際上其藝術水平往往是專家難以企及的。輕率改動,反而會露怯。
(20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