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名剧《雷雨》中有一处精彩的细节描写。周萍到鲁贵家跟四凤相会,逾窗而入,后被鲁大海撞见,周萍要逃走,窗被站在外面的蘩漪关上了。这一细节描写,颇富戏剧性,造成紧张气氛,并表现了蘩漪这“一个失望的女人”嫉恨心理,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细加推敲,有点失实。
开始时,周萍站在窗外,四凤不开窗,要他走开,他不肯走。“外面向里用力推窗门,四凤用力挡住”,可见窗门是向里开的,开关也设在窗内。后来周萍佯装走开,四凤打开窗户,周萍乘机而入,又把窗关上。就在他们相会时,“雷声轰鸣,大雨下,舞台渐暗,窗户推开了。外面黑黝黝的。忽然一片蓝森森的闪电,照见蘩漪惨白的脸露在窗口上,一道一道的雨水在她散乱的头发上挂着。蘩漪伸进手,将窗子关上”,这时鲁大海回家拿东西,四凤催周萍快走,“周萍忙到窗前,推窗”,怎么也推不开。
前面已经说过,窗门是向里开的,这时应是拉窗,而不是推窗。窗子的开关设在窗内,蘩漪能从外面推开窗子,又能伸进手来将窗子关死,则好像开关又设在窗外了。显然,这是由于情节的需要,使窗子可以随意开关,而没有考虑实际情况。
一般地说,窗门或向里开,或向外开,开关均设在窗内。这样,开关由房主人掌握,不可能将开关设在窗外由路人控制。而第四幕中繁漪又确实承认是她把窗户关上的。当然,也有内外都设开关的,那应是双层窗户,高大的房屋。但鲁家所住的是“两间半破瓦房”,“屋子不大,屋顶低低地压在头上”。杏花巷一带又是穷人住的地方,似不可能这样讲究。
这一处细节失真,自然也无伤大雅。如果周萍拉开窗户逃走,虽嫌过于简单而略有逊色,但对整个剧情并无影响。本文吹毛求疵,也无损它的光辉。不过,现实主义要求细节的真实,这样处理,终究是雕栏玉砌之微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