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 和 方法 评论】
何 春花：方言 调查 要 尊重 口语 第一 的 原则
近年，方言 调查 发展 迅速，方言 调查 范围 不断 扩大，由 原来 只 注重 方言 音系 的 调查，到 现在 方言 词汇、语法 全面 调查。越来越多 的 学者 出版 了 各种 方言 词典、方言 丛书。但是，一些 方言 词典 在 给 方言 词语 举例 的 时候，使用 了 非常 书面化 的 句子，甚至 用 普通话 句子 给 方言词 举例，不仅 使得 例句 显得 僵硬、牵强，而且 也 不能 反映 方言 的 本来 面目，失去 了 语言 调查 的 意义。
我们 认为，成功 的 例句 应该 做到“土色土香”，保持 方言 本色。也 就是 在 调查 过程 中 要 尽量 使 例句 在 语音、语法、语用 上 都 和 方言 口语 体系 保持 一致，系统 保持 方言 的 原始 面貌。要 做到 这 一点，最好 的 办法 就 是 使 例句 口语化 和 日常化。
下面，我们 把 参加 方言 调查（成果 见 彭 泽润、彭 建国 《湖南 方言》，湖南 教育 出版社，2013 年） 的 体会，用 新宁 话 和 长沙 话 做 例子 来 分析 例句 口语化 和 日常化 的 意义。
第一，口语化、日常化 的 例句 更能 反映 方言点 的 真实 语言 面貌，是 进行 方言 调查 的 前提。语言 具有 时空性，任何 特定 时间、特定 地点 的 语言 都 有 属于 自己 的 系统 结构，我们 不能 跨越 语言 的 时空性，随意 把 一种 语言 系统 中 的 词语 放到 另 一种 语言 系统 的 语句 中，造成 语言 系统 混乱 的 现象。例如：
（1）【皎起】<形容词>干净 ：注意，一定 要 保持 地面 的 ～。（注意，一定 要 保持 地面 的 干净。）
（2）【皎起】<形容词>干净 ：女子家 比 伢子家 爱 ～ 点。（女孩 比 男孩 爱 干净 一点。）
在 上面 例子 中，（1）明显 是 用 普通话 句子 给 方言词 举例，违背 了 语言 的 系统性。（2）是 按照 湖南 新宁 方言 表达 的 典型 的 理据。
第二，口语化、日常化 的 例句 有时 可以 让 我们 发现 除 调查 词语 以外 的 其他 方言词 信息。例如：
（3）【躲偋】<动词>捉迷藏 ：崽巴厮 最 喜欢 ～ 咧。（小朋友 最 喜欢 捉迷藏了。）
从 例子 （3），我们 不仅 明白 了“躲偋”这个 方言词 的 用法，而且 还 认识 了 新宁 方言词“崽巴厮”（小朋友），这 就 增加 了 单个 词条 的 信息 承载量，使得 在 相对 有限 篇幅 内 蕴含 的 方言 词语 更多，实现 了 经济 原则。
第三，口语化、日常化 的 例句 还 可以 让 我们 发现 方言 中 的 特殊 语法、语用、语音 流变 现象，从而 为 更多 的 语言 研究 范畴 提供 可靠 语料。例如：
（4）【乖汰】<形容词>漂亮 ：箇杂 衣衫 ～ 尽 咧。（这件 衣服 很 漂亮。）
（5）【跳□】<形容词>活泼 ：他 屋里 女 ～ 尽 咧。（他 女儿 很 活泼。）
从 例子 （4）（5） 中，我们 就 可以 发现 在 新宁 方言 中，存在 着“形容词+尽”这种 结构，相当于 普通话 中“程度 副词‘很’+形容词”，但是 中心语 和 附加语 的 位置 相反：方言 从 后面 补充，形成 中补 结构；普通话 从 前面 修饰，形成 状中 结构。
第四，口语化、日常化 语言 会 使 词语 的 例句 句式 丰富多彩，跳出 为了 举例 而 举例 的 单调、重复 的 句式，使得 调查 结果 更加 生动 可感。例如：
（6）【绊筋】<形容词>倔强 ：他 蛮 ～。（他 很 倔强。）
（7）【带厌】<形容词>讨厌 ：他 蛮 ～。（他 很 讨厌。）
像 这样 的 例句，尽管 达到 了 说明 该 方言 词语 语法 功能 的 目的，但是 如果 方言 词典 中 关于 形容词 的 举例 都 使用“他+蛮+形容词”这 一个 句式 的 话，未免 显得 单调 无趣。
第五，口语化、日常化 语言 会 让 调查 结果 充满 文化 气息。口语化、日常化 的 例句 多 来自 生活 中 人们 使用 的 口头 语言，它 的 内容 必然 涉及 了 该 方言点 人们 生活 的 各个方面，因此 更 能 反映 当地 的 文化 习俗。另外，如果 能 在 举例 中 使用 当地 的 歌谣，俗语 等，会 使 方言 词典 生动 有趣，提升 了 方言 词典 的 可读性。例如：
（8）糍粑 跌 得 井里，变 只 蛤蟆。长沙 童谣（糍粑 掉 到 井里，变 只 青蛙。）
（9）何不 嫁 得 我 城里 去，上 穿 旗袍 下 穿鞋。长沙 民歌（为什么 不 嫁到 我们 城里 来,上 穿 旗袍 下 穿 鞋。）
（10）擂槌 跌 得 刺蓬 里——一 身 无 挂碍。长沙 歇后语（擂槌 跌 到 刺蓬里一一身 无 挂碍。）
以上 是 在 给 长沙 方言 介词“得”举例 的 时候，使用 的 长沙 童谣，长沙 民歌，长沙 歇后语 3 种 口语 流传 的 生动 的 语言。
方言 的 口语 是 最 地道 的 方言。方言 的 书面语 会 不 自觉 的 受到 普通话 甚至 古代 汉语 书面语 的 影响。有人 甚至 以为 用 方言 语音 去 读 普通话 或者 古代 汉语 的 书面语 就是 方言 了。这种 观念 不利于 我们 看到 方言 的 真正 面貌。方言 研究者，特别 是 新手，要 高度 重视 这个 问题。
(曾 笑丽 点评：语言 田野 调查 研究 需要 有 科学 理论 指导。)
（李 日晴 点评：让 当地 方言 使用者 看 得 懂、读 得 通 的 方言 调查 成果 才 是 好 的 调查 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