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看上去,中国的书写能力越来越强。证据至少有二:一是真真假假的书法家或书法爱好者空前之多,其中不少的人还习惯于使用繁体字,使用一般人难认的草书。二是连中小学生都学会了电脑打字,并以此来“写”作文。
这能说明书写能力普遍大提高吗?值得研究。
上面说的两种“强项”,前者可以称之为“书法”或“书艺”,后者可以称之为“机写”或“电写”,与我所说的正常式“书写”不是一回事。
而我所担忧的、所强调的,恰恰是上述两种“写”之外的另一种书写,即公用的、正常的、规范的书写。这种书写的特征,至少有五个:
一、用手去写,用笔去写;二、写出的字至少要做到笔顺(笔序)正确;三、能使用很规范的简化字; 四、力求有一点“笔力”,有一点书写美,写出的字不像是硬拼出来的或随意画出来的;五、抄写时使用的字体必须是正规的“公文体”,不要弄成草书模样,或“龙飞凤舞”式、“假帅”式。
这才是我们应该提倡、应该强化的书写。而且,这也是现代书写的基本功。有了这样的基本功,不仅有利于人与人之间的书面性交往,有利于处理公事、正事,而且是电脑打字的起码基础,也是一切搞“书法”、“书艺”的人首先应该掌握的本领。
眼下正常书写能力的下滑,是十分醒目的现象。殊不知中国的汉字,需要掌握的第一能力就包括书写能力。字写得不对、不准、不熟,就很难做到读音正确,很难将认下的字记得牢固,也很难从字意中领悟出更多的东西,最后也必然影响组词造句的能力。
眼下影响中国正确书写的因素很多,电脑打字的负面冲击只是其一,突出的现象就是青少年对“电写”的依赖性和对手写的冷淡。而影响正确书写的另一因素就是书写者的“师父”不严肃,他们本身就是正常书写的破坏者、践踏者。
这样的“师父”包括什么人?当然,首先包括中小学教师。这些教师(甚而包括语文教师)在黑板上写字,或在学生的作业上写批语,使用的字体不少就是“龙飞凤舞”式的,学生也往往以此为榜样,于是也就很难把字写得规范。
还有一种“师父”,就是各式名人,也包括政府官员。在什么场合给人题词时,许多使用的不是严肃的楷书或秀美的行书,也不是通用的简化字,而是自认为的草书或自造式的草书。
当然,眼下最依赖的“师父”是电脑打字,随便敲一下键盘就冒出了字或词。如此去做,貌似省力了,但文化含量、文化功力、文化素养却会渐渐降低。即使是作家,百分之百依赖电脑打字的人“敲”出来的作品,与以手写为主、以手写为先的作品相比,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差异来。
我绝对尊重电脑打字,也尊重书法、书艺,但首先强调正规书写。正规书写将有益于提高文化素质,甚而还会有益于人的养德、养智。《人民日报》(2007-01-16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