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是表达思想的,但表达思想首先要有足够的“建筑材料”,即表达概念。用来造句的语言基本结构单位。先秦典籍中经常用来表示语言基本结构单位的两个基本概念是“名”和“言”。但它们的产生应该在远古时期,是直接从人们说话、称名这样的基本语言行为那儿来的。人们要交流思想,天天离不开“言”,要辨明周围的人和事物,首先就要给他(它)们定个名。《论语·子路》“君子名之必可言也。”《墨子·经说上》:“言也者,诸口能之,出名者也。”又:“声出口,俱有名。”“名”无论在自然界还是在人类社会,都是极为重要的,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是也。《说文》对“名”的解释是“自命也”,本指人在冥暗中相遇,互相看不清面目,于是自称其名,所谓“冥不相见,故以口自名”。故其字从“口”从“夕”,“夕”取冥暗之意。《说文》对“言”的解释是“直言曰言”,即一般的直接主动发言。其字从“口”,取意甚明。可见“名”和“言”,最初都是从口语角度命名的概念:以口称名叫“名”,以口说话叫“言”。引申一步,所称呼的人和事物的名称也叫 “名”,所说的话也叫“言”。而“名”和“言”之间,无论是作为动词还是作为名词,又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称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言语行为,而“名”须通过“言”表达出来,亦即《论语·子路》所谓:“君子名之必可言也。”又由于我们的语言是单音节词根语,说起话来是音节分明的,尤其上古汉语中词汇尚未双音化,基本上一个音节就是一个词,所以单个的音节就显得特别重要。又由于人们说话得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于是“言”在指成句成段的话这一广义概念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狭义概念——特指一个音节。古代韵文形式上有所谓“四言”、“六言”、“五言”、“七言”,实际上是就单个音节而言的,一个“言”首先是一个音节。而上古的人和事物之名称也以单音节为常,这样“名”和“言”这两个概念又在单音节这一点上取得了一致性。
综上所述,“名”和“言”就是上古汉语的基本结构单位,其特点是有特定的语音形式(一个音节),有完整的意义(一个概念),是最小的可以独立用来造句的语言单位。用今天的观点看,“名”和“言”就是语言学意义的词,只不过是单音词而已。本来“名”和“言”作为语言基本单位名称,是难分高下彼此的,只是来源和命名角度不同而己。可自从孔于提出“正名”说后,“名”逐渐受到重视,后来发展成为一种专门的学问即“名学”,到战国时期形成了一阵轰轰烈烈的“名实之辨”的思潮,墨子、荀子、惠施、公孙龙等人都提出了各自的名实观,史称这一学术流派为“名家”。由于名家以及名学的推动,在先秦,“名”这一概念的知名度,一时间大大超过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