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汉字的结构(六书)
汉字笔画的形状、组合、分布,是外表的形式,只涉及书写问题。汉字的结构,是指内在的性质,笔画的内涵,涉及造字的方法,造字的规律,字的含义。“六书”之说,是汉代人对汉字结构提出的见解,许慎的《说文解字》对此作了开创性的研究,具体解释了六种造字方法。六书为: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现在看来,前四种是造字方法,后两种是变通的用字方法。
这六种方法并不是孤立的,往往会互有关联。
(一)象形
象形,是对具体事物的描画,即根据事物的外形来造字。许慎说:“画成其体(外形),随体诘詘。”字的形态能够显示事物的外形轮廓,或其显著特征。这些字多为名词,后来演变成形声字的部首。如:
人,用两条腿直立行走,不同于动物。
木,上枝下根。
竹,笔画为“个个”,竹叶形。
日,篆字为圆形,中有一点,像太阳。
月,半月形,月有盈亏,不同于太阳。
火,下为柴,上为火苗。
山,山峰形。
牛,顶视图,有头身躯四肢尾,ノ为缰绳。
羊,顶视图,有角耳身躯四肢尾。
目,篆字为椭圆形中有小圆形,像眼睛。
(二)指事
在象形的基础上,加上指示性的符号,指出事物的特点。许慎说:“视而可识(象形),察而见意(符号所示)。”如:
十,一加丨,丨表示进位,一进位为十(10)。
刃,点表示刀口。
中,口加丨,丨表示位置是中心。
天,一横在人的头顶上,表示天空,大是人的变体。
立,一横为地面,上方为人的变体,人站立在地上。
本,一横表示其处为树根。
禾,一ノ表示植物结穗。
旦,一横表示地平线,太阳升起。
州,川字加三丶,表示江河中的小块陆地。
卵,卯是艸的变体,两丶表示草叶上的虫卵。
(三)会意
由两个以上的形体组成,表示一个新的意思。许慎说:“比类合谊(义),以见指撝(用意)。”会意有时是象征性的。
早,十即屮,为草形,地面上有草,太阳在草之上,日出,早晨。
牧,手持鞭放牛。
看,手在目上遮阳观看。
益,水从盆中满出。溢本字。
桑,多只手采摘桑叶。
从,两人前后相随。
北,两人背对背。
伐,人拿着武器。
企,止即趾,人踮脚而望。
古,十口相传,前代为古。
以上三种都是以象形为基础的。
(四)形声
形声是由部首(形旁)和偏旁(声旁)组成的字,许慎说:“以事为名(形符),取譬相成(声符)。”以形旁为部首,加上表声的偏旁,这样就产生了同一部首同一类型的形声字,如:花草荷莲(艹部),崎岖峥嵘(山部),等等。这虽是后起字,但数量相当多,增强了表义和表音的功能,代表了汉字发展的趋势。汉字的整理和简化,形声字应该成为它的方向。
部首能够表示事物的类别,有一定的概括性。如:水( 氵)旁字,与江河水流液态有关,冰( 冫)旁字,与寒冷凝结有关。但也并不严格,如:缸,杯,碗,盆,瓶,同为容器,而部首不同,缶,木,石,皿,瓦,跟物品的原料有关。这很容易导致异体字出现,杯,也可写作“盃”。
偏旁(声旁)表音,有的同音不同声调,有的同声不同韵,有的同韵不同声,有的还表示不同的读音。如:声旁“各”(会意字不一定是声旁),有格(ge2)客(ke4)路(lu4)洛(luo4)略(lue4)等读法。声旁“台”,有苔(tai2)怡(yi2)治(zhi4)冶(ye3)笞(chi-)等读法。不过,这种不同的读法,有可能各自另成一类,如:格、胳、阁同音,客、恪同音,洛、烙、骆、络同音,苔、胎、抬同音,怡、诒、饴同音,仍然有可循之道。
部首(形旁)和偏旁(声旁)的部位,一般以左形右声、上形下声为多,但也不固定,上下左右内外都有。如:
1,左形右声:校,蝗,胸,惜,河。
2,左声右形:鸽,期,顶,欣,剂。
3,上形下声:草,笆,窜,雾,翼。
4,上声下形:剪,盲,婆,梨,怒。
5,内形外声:闻,问,闷,辩,瓣。
6,内声外形:园,围,匡,衷,阁。
(五)转注
《说文解字》中“转注”一项,许慎语焉不详。他说:“建类一首,同意相受。”建类一首,不是建立部首,而是立类以某一个字为首。同意相受,实际上是近义转移,也有读音转化。我们不妨用排除的方法,把那些明显的象形、会意、指事、形声、假借字,先排除在外,而对那些在形义和读音方面互有关联的字,多加注意。这样一来,可以发现,转注字就是在已有的字形的基础上,变通笔画,表示相关的字义或读音。不仅有“近义转移”的情况,还有“读音转化”的现象。也就是根据现成的字来改造,扩展。
转注涉及形、音、义三个方面。例字根据现代汉语楷体字笔画分析,不限于《说文》所收,因为后起字也有用转注的方法形成的。
1,字形的变通,变动字形笔画,表示相关的含义。
①原字加笔,如:
大~太,大加丶,加大为太。
小~少,小加ノ,撇去为少。
②原字减笔,如:
木~才,减笔转注,木加工,去掉一部分,变成才(材)。
鸟~乌,减少一笔(鸟眼),转注为乌,乌鸦黑色,眼不明显。
③笔画反转,如:
可~叵,笔画左右反转,反义转注为叵(不可)。
后~司,笔画左右反转,后转注为司。
④部件易位,如:
旭~旮旯,旭反义转注为旮旯,指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至~去,部件上下移位,反义转注(到达~离开)。
⑤笔画分化,如:
行~彳亍,行字拆开,一分为二,行转注为彳亍。
子~孑孓,一横变形分化,子转注为孑孓。
⑥笔画变形,如:
天~夭,上方笔画一变为ノ,反义转注为夭(夭折),未尽天年。
辛~幸,丶变为十,反义转注:辛苦~幸福。
言~音,笔画变通,口变为曰,开口见舌,转注为音。
中~央,加笔变形,转注为央。
2,字音的转化
利用字形的分合,表示近似的读音和新的含义。
①变形表音,如:
兵~乒乓,字形分化,声韵相近。兵(bing-)分化转注为乒乓(ping-pang-)。
侯(hou2)~候(hou4),加丨,读音相同,变声调。
②反切表音,如:
京尤~就,读音转注,京(jing-)尤(you2)两字的反切音,变声调,读就(jiu4)。
委鬼~魏,读音转注,委(wei3)鬼(gui3)两字的反切音,变声调,读魏(wei4)。
字形和读音有着明显的关联,而字义关联不明显。
③形声与转注
形声和转注确有牵连,但不应混淆。形声字换了部首,如果字义仍有关联,才具有转注的性质。如:
溶~熔~镕,形音义关联,转注。容蓉瑢榕,是形声不是转注。
吸~汲,形音义关联,转注。及极级岌笈,是形声不是转注。
3,字义的扩展
①字义的引申,也就是一字多义,这与一字多音又是互相关联的。这一类是利用原有的字,不造新字。如:
长:长chang2短,生长zhang3,韵母同。由长短引申为生长。
朝:朝zhao2暮,朝chao2廷,韵母同。由早晨引申为上朝。
现代多义字、又读字,多为本义的引申,可以大体上视为转注的性质(也有一些是假借)。
②会意与转注
字形的重叠,两个字合体,一般归为会意字,自然不必把它们纳入转注,但也兼有字义转注的性质。如:人~从,木~林~森,日~昌~晶,火~炎,玉~珏,赤~赫,克~兢,直~矗,金~鑫。形义有关联,读音关联不明显。不过,也有的字形重叠跟转注无关。如:口~品,乂~爻,就纯属象形。
形音义方面的转注情况,并不是简单孤立的,实际上可能有多种连绵瓜葛,有待于细致分析。
(六)假借
假借是不另造新字,而用同音字来代替。许慎说:“本无其事(无字),依声(借用读音)托事。”原字也许是象形会意,用其读音来代替那个没有造出的字。有些虚词用字,很难用象形来表示,于是就借用同音字。一经假借,就跟原来的含义脱钩,或者把原有的字加上部首,变为形声字,以示区别。如:
般,会意,舟殳合体字,即把造好的船搬入水中,搬本字。假借,表示样式种类(一般,十八般武艺)。
弗,会意,手拂弓弦之状,应是拂本字。假借为文言虚字,表示否定。
或,会意,用武器(戈)保卫一方区域(口),应是域本字,加土旁为域。原字借为虚字,作不定代词。
其,象形,为畚箕形,应是箕本字。假借,用作虚字代词,原字加竹字头为箕。
求(7,qiu2),象形,篆字像一领裘皮,毛外露下垂,裘本字,后加衣旁为裘。求,假借为动词。
然,会意,然本为火旁字(灬),应是燃本字。假借,用作虚字后,又加了一个火旁。
雅,形声,从隹牙音。同鸦,原指乌鸦。假借,用作高雅。
亦,指事,大(人)的变体,两点指人的胳肢窝,腋下。腋本字,借为文言虚字,义同也,又。
爰,会意,笔画含爪(手)、友,多只手相连,应是援本字。假借,用作虚字连词,原字加手旁为援。
兹,会意,艹幺合体字,艹代表植物的芽,幺是动物的卵、幼体。均含发育之义。应是孳本字。假借,借为文言虚字,相当于此、这。
假借虽然不造新字,而原义如果没有丧失,却要在原字上另加部首,其实也等于造新字,只是造的是形声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