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杰、姜喆
“动名兼类词+双音节形容词”短语类型探析
——以“解释清楚”为例
王洪杰 姜喆
摘要：与印欧语系比较，现代汉语语法的显著特点之一就是词类与句子成分的非唯一对应关系，加之语音、结构层次等方面的因素，导致现代汉语在语法结构上出现了不同的类型。本文从短语结构类型的定义、直接成分的语法地位、配价功能、语义指向、语义解释等几个方面具体论证动名兼类词和形容词构成的短语的结构类型。
关键词：兼类词；配价；语义指向；语义解释
在分析现代汉语动名兼类词与形容词组构短语的结构类型时，我们发现该类短语存在着两种不同的结构类型。本文具体考察了150个动名兼类词，从中选择了60个典型的动名兼类词，观察置于其后的双音节形容词在语法、语义上的制约情况，最终找到了下面23个典型的短语：考虑得当；调查充分；理解恰当；总结到位；指示明确；分析透彻；经历很多；诊断正确；准备充分；表现出色；顾虑太多；管理有效；雕刻精美；报导及时；叙述详尽；计划周密；演出精彩（表演精彩）；研究透彻；变化明显；装备完善；观察仔细；检讨深刻；解释清楚。下面本文以“解释清楚”为例，具体论证形成该类短语不同类型的成因。
一、关于动名兼类词“解释”
“解释”一词，《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标注该词的词性为动词，本文认为“解释”这个词还有名词的词性，即“解释”是一个动名兼类词。顾名思义，动名兼类词就是兼有动词和名词两种词性的词。具体理由如下：
第一，朱德熙认为一个动词要成为动名兼类词要满足下面的三条标准：[1]
1．能受数量词修饰（排除“种”这样比较类化的词）；
2．直接做“有”的宾语；
3．直接受名词修饰（不带“的”）。
例如：“研究”，前面能受数量词修饰：“一项研究”；也可以作“有”的宾语：“关于这个问题，他有研究”；还能直接受名词修饰：“历史研究”。所以根据朱德熙的观点，“研究”确实是一个动名兼类词。“解释”这个词，可以说“几点解释”（受数量词修饰）、“对于这个问题，他有着详尽的解释”（做“有”的宾语）、“司法解释”（直接受名词修饰而不带“的”），该词满足了上面三条标准，因此“解释”是一个动名兼类词。
第二，从“解释”在句中的分布状态来看“解释”的词性。例如：
a．“忘年会”，据日本《大辞苑》解释，其本义是为了忘掉一年的劳苦而举行的宴会。（“解释”作谓语）
b．制定了法律，有的要抓紧制定实施的细则，有的要做好法律解释。（“解释”直接受名词修饰）
c．总统克林顿于
d．邓小平同志有一个解释。（受数量词修饰）
e．你必须解释这个问题。（受副词修饰）
f．慢慢解释，别着急。（受状态词修饰）[2]
综合以上例句可知：动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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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宾 |
名词直接修饰 |
副词/状态词修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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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1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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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2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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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对……/按照……”格式中 |
受数量词修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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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1 |
— |
— | |
|
解释2 |
+ |
+ | |
显然“解释1”和“解释2”存在着互补分布状态，因此“解释”是一个动名兼类词。
二、“解释清楚”的结构类
“解释”是动名兼类词，“清楚”是一个双音节形容词，两者组构的短语可能有两种结构类型：
1．“名词+形容词”形成主谓类“解释清楚”；
2．“动词+形容词”形成述补类“解释清楚”。
那么“解释清楚”是一个主谓结构，还是述补结构或是二者的兼类呢？本文认为“解释清楚”是主谓结构和述补结构的兼类，理由如下：
第一、从短语结构类的定义上看
1．主谓结构的两个直接成分之间是陈述和被陈述的关系，中间可以加“啊、吧、呢”或者用“，”分隔，而且语法、语义、语用上都合法，结构也不改变，同时，主语和谓语之间可以插入“是不是”转化成疑问形式。
2．述补结构的两个直接成分之间是动作和结果的关系，中间能插入“得/不”，前加“是不是”形成疑问形式。
“解释清楚”从短语结构类的定义进行划分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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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谓短语 |
述补短语 |
前加“是不是” |
插入“是不是” |
插入“得/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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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清楚1 |
— |
+ |
+ |
— |
+ |
|
解释清楚2 |
+ |
— |
— |
+ |
— |
综上所述，根据分布可知：“解释清楚1”为述补结构短语，“解释清楚2”是主谓结构
短语。
第二、从直接组成成分的语法地位上看
这里所说的语法地位是从直接组成成分之间的语法地位角度来谈的，说到地位，要么平等，形成并列结构或者主谓结构等；要么有主有次，形成述宾、偏正、述补结构等。
1．语法地位平等
从主谓结构的定义可知，主谓结构的直接组成成分之间是陈述和被陈述的关系，主语和谓语是句子成分的主干，在语法地位上是平等的，所以主谓结构之间直接成分的语法地位没有主次之分，组合显得比较松散，中间能加语气词而且能加“，”进行分隔，而语法结构和语义上都保持不变。例如：
a．这件事情得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啊，得好好商量一下。
b．价钱也不贵。→价钱嘛，也不贵。
c．解释清楚。→解释吧，清楚！
2．语法地位不平等
从述补结构的定义可知，述语是结构的中心，补语处于次要地位起补充说明的作用，直接组成成分之间结合紧密，形成疑问形式时前加“是不是”。例如：（﹡表示不符合语法、语义或语用，下同）
d．洗破了。→﹡洗啊，破了。
e．说明白。→是不是说明白了？﹡说是不是明白？
f．解释清楚。→是不是解释清楚了？
因此，直接成分语法地位完全平等的“解释清楚”就是主谓结构，直接成分语法地位上不平等，述语是主，补语是次的“解释清楚”就构成了述补结构。
第三、从配价功能上看
1．“解释”作动词的时候要求与两个语义性质不同的名词相联系，一个是动作的发出者，一个是动作的承受者，因此“解释”是一个二价动词，如：“他解释这个问题”；“解释”作名词的时候也要求与两个性质不同的名词相联系，它的两个配价成分分别是“解释的持有者”和“解释的针对者”，如：“他对这个问题的解释不详细”，因此“解释”又是一个二价名词；“清楚”作为形容词要求与一个名词相联系，它的配价成分是性状的承担者，因此“清楚”是一个一价形容词。
2．当“解释”作为二价动词时，它与“清楚”相联得到的“解释清楚”这个结构的深层结构，表示如下：
【S： e i 解释P j 清楚 e j 】[3]
e i和e j正是“解释”的两个配价成分，e j同时也是“清楚”的配价成分，所以ei是句子的主语，e j是句子的宾语，形成了空主语和空宾语。将句子补充完整时，主语和宾语就显现出来，主语e i和动词“解释”是陈述和被陈述的关系，形容词“清楚”和宾语是修饰和被修饰的关系，因此形成述补类短语“解释清楚”。
3．当“解释”为二价名词时，它与“清楚”相联所得结构的深层结构表示如下：
【S 解释清楚】
同时和名词“解释”相联系的两个名词进入“对/对于……”的格式中作“解释”的定
语，“清楚”所联系的一个配价成分为“解释的针对者”。例如：
a．他对这件事情的解释清楚。
b．小王对于迟到的解释还算清楚。
c．我对这个说明书的解释已经清楚了。
此时，“解释”是“清楚”的陈述对象，所以形成主谓结构“解释清楚”。
第四、从语义指向上看
1．从作谓语的形容词的语义指向上看
当形容词作谓语时，出现在形容词前面的名词性成分必然作主语，这个主语在动词性词语前无标记出现，因此在形容词“清楚”作谓语的前提之下，前面的“解释”必然是无标记出现的主语，所以是名词，二者形成主谓结构的“解释清楚”。
2．从动名之间“选择性指向关系”上看
动名语义选择性指向关系的其中一个原因是由结构形式造成的。例如：
a．她哭肿了眼睛。
b．小刚砸碎了玻璃。
c．他跑丢一只鞋。
从语义组合角度看，a中“她”与“哭”组合，“眼睛”和“肿”组合；b中“小刚”和“砸”组合，“玻璃”和“碎”组合；c中“他”和“跑”组合，“鞋”和“丢”组合。a—c中，动词都指向主语，形容词都指向宾语。形如这样的“V+V”构成的动补结构还可以形成“把”字句，但是充当“把”字宾语的成分是形容词所指向的那个成分，其他成分则不可以，a—c变成“把”字句为：
a1．她把眼睛哭肿了。
b1．小刚把玻璃砸碎了。
c1．他把一只鞋跑丢了。
同时形成的“把”字句在动词前还可以加“给”字：
a2．她把眼睛给哭肿了。
b2．小刚把玻璃给砸碎了。
c2．他把一只鞋给跑丢了。
“V+V”构成的动补结构中补语不指向的那个成分就不能充当“把”字的宾语，这个成分也就不能移位到“把”字后。例如：
?a3．把她眼睛哭肿了。（?表示黏着形式，下同）
﹡b3．把小刚玻璃砸碎了。
?c3．把他一只鞋跑丢了。
我们看“解释清楚”，“解释”是动词的时候后接形容词“清楚”，其中“解释”和“清楚”都可以联系相应的论元。例如：
（你）解释清楚（这件事情）。
本句和本标题上面a—c的结构形式是一样的，“解释”指向主语“你”，“清楚”指向宾语“这件事情”，由于形容词指向的成分能做“把”字的宾语，所以上面的这句话可以变成相应的“把”字句：
“你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因此从动名语义的选择性指向关系上看，“解释清楚”是述补结构。
3．从论元语义结构和论元语义指向上看
（1）“解释”为动词时：“解释”要求联系的论元个数是两个，主体论元和客体论元。例如：
a1．你解释这件事情。
b1．我解释迟到的原因。
c1．老师让学生解释这句话。
而“清楚”只要求联系一个论元，即主体论元。例如：
a2．真相完全清楚了。
b2．这本书的字迹非常清楚。
c2．话说得不清楚。
所以“解释”和“清楚”并合后形成并合形式的述补结构，“解释”的客体论元和“清楚”的主体论元进行并合，表示为：
V2+C1→V
即一个二价动词和一个一价形容词进行组合，组合之后二价动词的客体论元和主体论元相同，然后进行并合，形成形式上的一价动词和一价形容词的并合形式。例如：
a3．你解释这件事。+这件事清楚。→你解释清楚这件事。
b3．老师让学生解释这句话。+这句话清楚。→老师让学生解释清楚这句话。
c3．你解释迟到的原因。+原因清楚。→你解释清楚迟到的原因。
并合结构从形式上看，“解释”指向句子的主语，“清楚”指向句子的宾语。因此“解释清楚”是述补结构。
（2）当“解释”是名词时，我们先暂且不理会“解释”要求联系的论元的个数，在（1）中我们知道“清楚”只联系主体论元NP，同时在论元语义指向上也指向NP，那么“解释”是不是“清楚”所指向的成分呢？既然“解释”有名词的词性，那么“解释”前的名词性成分只要在语法和语义上可以和“解释”进行搭配，那么必然是“解释”的定语，而中心语仍然是“解释”，因为“解释”作名词的时候是一个二价名词，要求联系它的提出者和针对者，而且提出者和针对者都作“解释”的定语，并且能进入“对……/对于……”的结构之中。例如：
a．老王对于这件事情的解释。
b．李老师对教学方法的解释。
c．小刚对迟到原因的解释。
所以“清楚”在论元语义指向上必然指向实论元“解释”，支配实论元形成基本论元结构。因此“解释清楚”是主谓结构。所以“解释清楚”是主谓结构和述补结构的兼类。
好像上面交代的层次不清楚
第五、从语义解释上看
所谓的语义解释简而言之就是NP与NP的位置是一一对应的。所以：
a1．NP1 V NP2
你 解释误会
a2．NP1 V
你解释清楚误会
b1．NP V
解释清楚
a
综上所述，从语义解释上看，“解释清楚”同样是主谓结构和述补结构的兼类。文中所列的另外的22个短语均可从以上探讨角度加以论述，均属于主谓结构和述补结构的兼类。
从语义解释上看，“解释清楚”同样是主谓结构和述补结构的兼类。
综上所述，“解释清楚”同样是主谓结构和述补结构的兼类。文中所列的另外的22个短语均可从以上探讨角度加以论述，均属于主谓结构和述补结构的兼类。
三、余论
在遵循“形式和意义相互验证”的语法研究原则之下，本文论述了以“解释清楚”为代表的动名兼类词和形容词所构成短语的结构类型，通过研究我们对语义指向、配价以及空语类语法理论对汉语句法的解释能力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同时也认为用传统语法的研究方法和西方现代语言学理论相结合的路子来解释汉语中的语法现象非常有意义。但是也存在着一些问题，例如对兼类词的划分标准，配价的使用范围等等问题，都是还需要进一步深入探究和实践的。本文只是简单的运用这几种方法来划归短语的结构类型，有一定的局限，另外，还可以从其他方面来证明和论述，本文只是运用几种典型的方法，并未囊括所有。
第五部分过于简单，语义解释是什么东西，它能解决什么问题？没说清楚。
注释：
[1]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 商务印书馆，1983 60页.
[2]以上所有例句均选自北京大学汉语言研究中心现代汉语语料库[DB].
[3] S指句子，ei指空主语，Pj是隐含型空语类，在这里和空宾语ej同指，ej指空宾语
参考文献：
[1]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 商务印书馆，1983.
[2]朱德熙.语法答问[M].北京: 商务印书馆，1983.
[3]陆俭明.八十年代中国语法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4]陆俭明，沈阳.汉语和汉语研究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5]郭锐.现代汉语词类研究[D].北京:北京大学馆藏博士论文,1999.
[6]袁毓林.汉语语法研究的认知视野[M].北京: 商务印书馆,2004.
[7]沈阳.配价理论与汉语语法研究[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2.
[8]顾阳.论元结构理论介绍[J].国外语言学第一期，1994.
[9]郭锐.述结式的配价结构与成分的整合[J].现代汉语配价研究，1995.
[10]沈阳.现代汉语空语类研究[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4.
[11]徐杰.普遍语法原则与汉语语法现象[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Verb-noun words and adjective by conformation phrases Type Analysis
——To "解释清楚" as an example
Wang Hongjie Jiang Zhe
Abstract：Compared with Indo-European language family，the character of Modern Chinese grammar is that word class and elements of sentences do not correspond in concord，adding to voice、configuration arrangement，they result the interpretations in configuration of Modern Chinese. This paper will state Verb-noun words that why it is an interpretation configuration from configuration’s type、Immediate-element’s grammar status、valence、semantic-orientation、semantic-explanation..
Key words：Doubled class words；Valence；Semantic-orientation；Semantic-explanation
作者简介：
第一作者：王洪杰，吉林通化人，通化师范学院中
第二作者：姜喆，吉林通化人，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汉语言文字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