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理论通讯第23期

奥运会 汉字 笔画 顺序 和 Canton 的 落后性

—— 别 让 传统 文化 成为 制约 现代化 的 枷锁

彭 泽润

当 “Peking” 这个 历史 品牌 还 在 跟 “Beijing University” 并列 使用 的 “Peking University（北京 大学）” 等 局部 领域 的 时候，2008 年 8 月 在 北京 举办 的 奥运会，已经 通过 “Beijing 2008” 的 表达 向 全 世界 宣布 了 来自 中国 国语 的 拼音 “Beijing” 的 新 品牌 的 树立。

然而，2008 年 2 月 1 8日，广州市 政协 香港 委员 耿 树森 在 分组 讨论 中 提出，广州 应该 借助 亚运 契机 全面 提升 国际化 标准。“广州” 是不是 可以 考虑 把 英语 译名 “Guangzhou” 改回 更多 外国人 知道 的 “Canton” 或者 把 这 两个 名称 共用，因为 在 外国，“Cantonese（广州话，广州菜）” 是 知名度 很 高 的 品牌，但是 对 “Guangzhou” 知道 的 人 少。

这里 有 一个 一般 知识 错误，“Canton” 是 在 没有 普通话 的 时代 的 用 英语 语音 系统 模仿 广东 粤语 语音 对 “广东” 这个 词 的 拼写 形式，比 根据 普通话 拼写 的 汉语 拼音 “Guangdong（广东）” 早，所以 有 一定 的 历史 知名度。 “Guangzhou（广州）” 是 一个 范围 比 广东 小 的 区域，本来 就 没有 这样 有 知名度 的 历史 拼音，无所谓 恢复。还 有 一个 方向 问题。耿 树森 提出 并用 的 选择 倒是 可以 解决 语言 传统 和 现代化 的 顺畅 衔接。但是，如果 并用 的 目标 是 放弃 汉语 拼音，那 就是 倒退。我们 应该 放弃 落后 的 旧 品牌，逐步 形成 汉语 拼音 的 新 品牌。

当 我们 赞美 奥运会 开幕式 大 做 中国 传统 文化，包括 “汉字 文化” 的 时候，我们 不能不 为 在 汉语 使用 的 现实 中 选择 汉字 笔画 排序 的 落后 方式 感到 遗憾。

2008 年 8 月 8 日 中国 新闻网 报道：奥运会 按照 204 个 国家 或者 地区 代表团 名称 的 简化 汉字 笔划 顺序 进行 排列，以 中国 翻译 的 第一 个 汉字 的 笔划 为准。7月 29 日 的 报道 说：按照 “中文 名字 的 笔画，并且 说 韩国 排列 在 朝鲜 前面 是 因为 名称 第一 个 汉字 的 笔画 数量 相同，所以 根据 第二 个 汉字 的 笔画 多少 排列。

这 两个 表达 中 除了 “中文 名称” 不 准确，应该 叫做 “汉语 翻译 名称” 以外，还 有 一般 常识 错误。请 看 第一 个 字 都是 12 笔 的 代表团 的 名称 是 这样 排列 的：168 Tajikistan 塔吉克斯坦，169 Vietnam 越南，170 Botswana 博茨瓦纳，171 Sri Lanka 斯里兰卡，172 Swaziland 斯威士兰，173 Slovenia 斯诺文尼亚，174 Slovakia 斯洛伐克，175 Portugal 葡萄牙，176 Korea 韩国，177 Democratic People‘s Republic of Korea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178 Fiji 斐济，179 Cameroon 喀麦隆，180 Republic of Montenegro 黑山共和国，181 Chile 智利，182 Austria 奥地利，183 Myanmar 缅甸。很 明显，如果 只 根据 第一 个 汉字，就 无法 确定 “斯” 开头 的 4 个 代表团 的 顺序；如果 只 按照 笔画 数量 多少，喀麦隆” 应该 排列 在 “斐济”前面，因为 “麦” 是 7 笔，“济” 是 9 笔。准确 的 表达 是：笔画 顺序 是 先 根据 书写 词语 的 字 的 先后 顺序；对于 一个 字 先 看 字 的 笔画 数量 多少，从 少 到 多；再 看 笔画 书写 顺序，从 先 到 后；再 依次 看 笔画 形状 类型，按照 “横 ，竖，撇，点，折（丶,   一,    丨,    丿,    乛 ）” 的 顺序。“韩” 和 “朝” 左边 笔画 数量 和 形状 都 相同，但是 右边 “韦” 和 “月” 虽然 笔画 数量 相同，但是 开头 的 笔画 形状 不同，分别 是 “横” 和 “撇”。“不丹” 在 “中非” 前面 不是 因为 “非” 的 笔画 多，而是 因为 “不” 的 第一 笔 是 “横”。有些 字 的 笔画 顺序 难 理解，例如 “万”、“寓”下面 部件 先 写 “甲” 还是 “曰”？要 参照 “内”，先 写 “曰”，再 等 后面 的 笔画 写 完 再 回头 写。

这 两个 表达 中 的 常识 错误 都 说明 在 汉语 拼音 排序 普及 60年 后 的 今天，不少 中国人 对 汉字 笔画 排列 方式 的 陌生，启动 这种 传统 的 不 方便 的 排列 汉语 的 顺序 像 启动 一个 古老 的 文化 一样 陌生。为什么 呢？这 就 涉及 一个 语言 发展 的 方向 问题。

不要 又 说 中国人 的 文化 水平 或者 语文 水平 在 下降。其实，原因 是 落后 繁琐 的 方法 不 被 大家 喜欢 了。我 在 确认 这个 错误 的 过程 中 不停 地 数 着 这些 国家 和 地区 的 汉语 名称 用 的 字 的 笔画，数 着 数 着 又 再 来，要么 是 中途 分心 出 差错 了，要么 是 怕 出 计算 错误，想 再 核实。我 在 奥运会 开幕式 运动队 入场 的 时候，始终 想 考验 一下 自己 根据 笔画 顺序 预测 下 一个 出场 的 国家 大致 是 谁，最后 是 谁。结果 一切 落空，因为 根据 笔画 顺序 排列 的 200 多 个 名称，在 没有 书面 清单 的 帮助 的 情况 下，几乎 是 没有 可以 记忆 的 理据，这样 的 顺序 如同 抓阄 决定 的 随机 顺序。这 也 就是 使用 了 几千 年 的 汉字 笔画  排列 在 汉语 拼音 出来 以后 很快 退出 大众 历史 舞台 的 原因。现在 只有 在 不 认识 汉字 读音 和 需要 照顾 不 熟悉 汉语 拼音 的 人 的 时候，才 采用 汉字 笔画 顺序，例如 字典 的 辅助 检索，会议 成员 名单。

从 1928 年 开始 奥运会 按照 举办 国家 的 文字 的 字母 顺序 排列。即使 不 使用 西方 字母 的 韩国 1988 年 也 按照 韩国 字母 顺序 排列。所以 中国人 有 选择 这次 奥运会 代表团 名称 排列 顺序 方式 的 权利。“字母” 是 表音 文字 的 “字”，数量 非常 有 限，容易 用来 排列 顺序。但是 汉字 是 表意 文字，数量 庞大，很 难以 直接 按照 自身 特点 排序。本来 我们 为了 克服 这个 缺陷 普及 了 汉语 拼音 来 辅助 汉字 排序，为什么 最终 要 放弃？大概 是 因为 这样 的 “代数 理论”：越是 传统 的，就 越是 民族 的；越是 民族 的，就 越是 世界 的。

中国 举办 奥运会 大量 展现 历史 文化 无疑 是 正确 的。但是 我们 是否 在 现实 应用 中 也 应该 模仿 这些 传统 文化 呢？例如 我们 再现 中国 “活字 印刷” 是否 要 放弃 电子 排版 印刷 呢？其实 现代化 的 电子 印刷 比 古老 的 “活字 印刷” 不 知道 要 活 多少 了！那时 的 “活字” 是 进步，但是 比较 现在 的 “活字”是 落后。

据说，会议 筹办 初期 还 主张 用 汉语 拼音 顺序，后来 才 决定 用 汉字 笔画 顺序。当 最先 得到 即将 采用 汉字 笔画 顺序 的 消息 以后，一些 海外 汉语 学者 比 我们 还 着急。他们 说：按照 参加 成员 国家 的 汉语 翻译 名称 的 汉字 笔画 决定 参加 国家 的 顺序，是 一种 倒退 行为，完全 不 符合 奥林匹克 的 国际性 组织 的 要求。没有 理由 恢复 到 这个 又 老 又 笨重 的 方法。（The use of number of strokes in the Chinese characters representing the Chinese name of a participating member country to determine the sequence of all participating countries is a retrograde behavior totally unfit for the International Olympic.There is no reason to revert to this old cumbersome inconvenient method.）

当“Beijing 2008” 大量 使用 的 时候，难道 我们 还 害怕 “汉语 拼音” 争夺 了 “汉字” 的 法定 文字 地位？“汉语 拼音” 虽然 形体 来自 外语，但是 内容 已经 已经 属于 汉语，是 中国 法定 的 拼写 汉语 的 工具。即使 用 汉语 拼音 给 汉字 排序，也 不是 用 汉语 拼音 取代 汉字，有 什么 好 害怕 呢？难道 一个 中国人 为了 维持 自己 的 民族 气质，宁可 病死 也 不 用 西药，一定 要 用 中药 吗？让 西药 配合 中药 治疗 不是 更加 好 吗？

奥运会 过去 以后，外国人 不 会 被 这个 笨重 的 排列 方法 吸引，中国人 也 不会 因此 把 《现代 汉语 词典》 条目 半个 世纪 以来 采用 的 汉语 拼音 顺序 排列 方式，倒退 成 模仿 《康熙 字典》 或者 《说文解字》 的 部首 和 笔画 顺序 排列 方式。但是，我们 需要 深刻 思考 的 是：我们 应该 怎样 吸收 和 继承 传统 文化，会不会 弄巧成拙 让 传统 文化 成为 制约 我们 继续 走向 现代化 的 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