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死不屈的马寅初
错批一人中国误增三亿人
马寅初是位奇人,马年马月马日马时出世,还姓马。从事的还是当时在世界上都是新兴学科的经济学。他资格够老,他也极为热血,他的特殊地位连蒋介石也不敢轻动,只把他软禁,六十大寿时周恩来还送来了“桃李增华坐帐无鹤,琴书作伴支床有龟”的贺联。也只有他,七十过后还对国计民生提出了极为重大的问题。
老年马寅初绝不向压力屈服不向“不以理说服的那种批判者们”投降
1957年7月5日,正当全国反右派运动迅猛开展的时候,北京大学校长马寅初发表了他的《新人口论》,这无疑给当时的批判又树立了一个目标,马上有人指责是配合右派分子向党进攻。1958年4月,北京大学党委决定对马寅初进行批判。5月,陈伯达在北大点名批判马寅初,要他做检讨。以后,全国逐步形成了一个批判马寅初的浪潮。
作为经济学家的北大校长马寅初,提出的是控制人口的建议。虽然人口问题的产生部分是新中国公共医疗取得极大成就的结果,但无论如何,这个建议在当时是应该得到更严肃对待的。责难马寅初的人没有料到,《新人口论》遭批判的深远影响,直到二十多年后“计划生育”成为基本国策时才显现出来。
马寅初在一届人大四次会议上提出《新人口论》,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讲演中,马寅初讲述了几年来调查研究的结果。他怀着忧虑的心情说:“解放后,各方面的条件都好起来,人口的增长比过去也加快了。近几年人口增长率已达到30‰,可能还要高,照这样发展下去,50年后中国就是26亿人口,相当于现在世界总人口的总和。
一个人口基数极大的古老农业国出现人口快速增长,造成的影响是难以评估的。世界7%的耕地,要养活25%的人口,已经是很严重的挑战了,更不用说衍生的一系列问题。后来人已经认识到,再不控制人口,国家、社会乃至自然界是撑不住的。
马尔萨斯《人口论》
英国经济学家马尔萨斯
马尔萨斯的人口论众所周知,他认为由于人口呈几何级数增长而粮食呈代数基数增长,为了避免饥荒、战争、瘟疫成为解决人口和粮食矛盾的方式,人类必须积极节育。马寅初因为重复了一遍这个观点在特殊年代被打成了右派,于是马尔萨斯成了“政治错误”的代名词。后来马寅初老师平反了,中国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于是马尔萨斯成了“政治正确”的代名词。。…
1957年春夏毛对阶级斗争形势的错误估计,几十万顶被错划为右派的知识分子头上的帽子,成为共和国沉甸甸的记忆。
马寅初在反右大潮中触了礁,遭到批判。
现在知道,毛泽东当年“人多力量大”的想法有问题,批马寅初批错了。可当时面对多达数百篇的批评文章,马寅初怎么就毫不动摇?老人拿爱因斯坦勉励自己——“干嘛要100人批评我?只要一个人能够证明我真的错了,就够了!”
面对批判和讨伐,马寅初公开表态:这个挑战是很合理的,我当敬谨拜受。我虽年近八十,明知寡不敌众,自当单身匹马,出来应战,直至战死为止,绝不向专以力压服不以理说服的那种批判者们投降。因为我对我的理论有相当的把握,不能不坚持,学术的尊严不能不维护,只能拒绝检讨。这真是“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黄钟大吕马寅初。
面对“批判”,马寅初毫无畏惧,辞职北大校长职务,后继续潜心研究人口论;
面对来自全国上下的文攻谩骂和政治高压,马寅初胸怀坦荡,无所畏惧。他幽默地说:“有的文章,说过去批判我的人已经把我驳得‘体无完肤’了,既然是‘体无完肤’,目的已经达到,现在何必再驳呢?但在我看来,不但没有驳得‘体无完肤’,反而驳得‘心广体胖’了。”马寅初的幽默毕竟还带着一些苦涩,为什么一个学术问题带来的不是友好的讨论,而是敌意的谩骂。
后马寅初时代的基本国策--计划生育:
在纪念马寅初《新人口论》发表50周年暨诞辰125周年座谈会上,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院长翟振武教授这样说:
“那场大批判,摧毁了人口学界对中国实际人口问题的探索,误导了人们对人口问题的认识,阻碍了计划生育的推广。大批判的恶果,也许当时还没有完全显露出来。而几十年后,当中国人口规模演变成实现现代化的巨大包袱时,它才被中国人民深深地、甚至是痛苦地体会到。”
马寅初活了整整100岁,饱满的人生经历,对国计民生作出重大贡献,非常了不得。但更值得纪念的,是马寅初先生作为知识分子的品格。不管是抨击国民党腐败政权,还是坚持控制人口的想法,马寅初身上体现了传统中国士人高洁无畏的一面。前不久故去的季羡林先生曾经说过,建国以来的知识分子,他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梁漱溟,另一个就是马寅初。他们,代表了中国知识分子的脊梁。这,也许才是最值得后人怀念的。
马寅初学生回忆1957年在北大某夜晚批斗马老的情景:
我所知道的马校长的二三事
当马老到场时却带来了铺盖行李,同学们都感到惊讶,在操场的中央,大火熊熊燃起,照亮了整个大操场,四周同学密密麻麻站立,水泄不通。马老劈头就说,“今晚兄弟来此给同学们讲演,如有特务在场,请注意,你们如要抓我,应先让我把演讲讲完,我是带铺盖行李来的,我马寅初死都不怕,还怕进监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