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法制晚报》报道,诸如“百衣百顺”、“食全食美”这样在广告中故意使用错别字或用谐音改成语的现象,北京工商部门将进一步加大打击力度,一律不准核准登记。
据称这源于有关人大代表的建议。他们认为,这种滥用汉字的情况,“已在相当程度上产生了社会性危害,对人们正确认识民族文化,形成民族文化意识,起到了混淆视听的不良作用,同时也对青少年产生了误导”。
我不知道这是否会有言者谆谆、听者藐藐的疏离,但在我个人看来,这似乎有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的嫌疑。“民族文化”、“民族文化意识”,巍巍乎高哉,若说几个谐音成语就能破坏之,那么说明这一民族文化意识何等脆弱,而事实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中华民族的文化,在过去几千年的漫长历史中,多次面临着外来文化的冲突和挑战。在和异质文化的冲突中,中国文化总是能坚持自己的优良传统,并对外来文化进行融合和同化,超地域、超国界的文化群体归属感和文化心理的自我认同,构成了中国文化历久弥坚的凝聚力。在多次夹杂着武力冲突的历史进程中,我们的民族文化尚且能生生不息,薪火相传,到了今天,居然会担心商家的一点小聪明,有瓦解民族文化意识之虞?
与其说这是先天下之忧而忧,莫如说这是缺乏幽默感的表现。商家有心,文字有意,一些成语稍加改动,自有一股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幽默感,一字多义、一词多解,这也正是汉语魅力的体现之一。“望文生义”,只要它不反动、不诲淫诲盗,一笑置之可也,大可不必轮其行政的棒子煞有介事地棒杀之。而担心青少年从中受到误导,这也未免太低估了青少年的是非能力,低估了目前我国教育的基本水准。真正有可能对青少年形成误导的,是以精英、专家面目出现的这讲坛那讲坛,而不是这些一看就是故意为之的戏谑之语。
王朔最近接受媒体采访,说他的新书将只在网上发表,不再由出版社出版,因为“校对说你写字不规范。我多少新词在里头啊,他全给我调整过来了,‘找不着北’全给改成‘不知道北在哪里’了。”这一改,倒是改得绝对规范了,但规范之外,就好像把一个十七八岁女郎,硬生生给掰成一个更年期家长里短的老太太。
一个不会笑、缺乏幽默感的群体才是最可怕的。我们曾经经历过,并知道那不是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