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生来好像就和文字有缘。从事教学工作八年,几乎每天都离不开写教案、查字典。调到机关三十年,又长年累月地遣词造句写文章。退休之后,还时常有感而发,给报刊写点“豆腐块”。按说在文字的表达上,除了个别生僻的字词以外,对一般常用字词的驾驭还是能够轻车熟路的。不料,近日因为一个张口就来、极其平常的字,弄得眼花缭乱、头昏脑胀。
日前,我在电脑上打一篇文章。当涉及到“埠”字时,无论是采取哪种输入法,按照我几十年来“fu府”的方法拼音,显示器上都出不来这个“埠”字。心想,这怎么可能呢?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我刚刚参加工作,就听说北辰区有个宜兴埠,西青区有个第六埠。时至今日已经四十三年,上至各级机关干部,下至各层平民百姓,无论是开会发言作报告,还是日常说话打招呼,无不张口闭口把“埠”字念成“府”。就连宜兴埠、第六埠的干部和群众,也把“埠”字念成“府”。另外,人们日常说到蚌埠、外埠的时候,也都把“埠”字念成“府”。我怀疑电脑可能遭遇了类似“熊猫烧香”的病毒,把系统搞乱了。于是,就在外出散步时不耻下问、向人请教。
一天,我和一位文字功底较深的退休干部攀谈起来,我说:“您是多年搞文字工作的,又是在西青区土生土长的,您说第六埠的‘埠’字怎么念?”他不加思考地说:“这还用问吗?‘埠’就是政府的‘府’,从我爷爷那辈儿就这么念。”我给家住北辰区的老同学打电话,问他宜兴埠的“埠”字怎么念?他也如是回答。隔了几天,又遇到了一位长我十岁的老友,虚心请教之后,他说:“你怎么连‘埠’(音府)字都不会念了?咱们前些年不是三天两头喝大众茅台蚌埠(音府)酒吗?。第六埠的‘埠’,就是蚌埠的‘埠’(音府)!”我请教了五六个人,都把“埠”说成“府”。看来,不是我拼音的方法有问题,确实是电脑发生故障失灵了。为此,我请来修理电脑的师傅,给电脑重装系统、扫除病毒、进行升级。之后,我又重新按着“fu府”的拼音方法打字,可是显示器上还是没有这个“埠”字。究竟是电脑有误还是人们念法有误?老伴见我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就在一旁插话说:“告诉你吧,肯定不是电脑的毛病。我前几天上网填写个人出生年代时,打了个四八年,显示器上立即出现了提示语:没有这么大的年龄。可见电脑是铁面无私、严格把关的。”她的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计上心来,立即从书橱里请出了三位德高望重、诲人不倦的“老师”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和辞海。我按着汉语拼音音节索引和音节表,反复查找了一个多小时,在“fu府”的同音字里还是没有这个“埠”字。凡是多年从事文字工作的人,大都患有咬文嚼字、反复推敲、务求准确的“毛病”。于是,我使出了“部首检字”的“看家”本领,按照“埠”字的部首、笔画去查。“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多小时以后,在“土”部的八画中,居然查到了这个“埠”字。字是找到了,可是往下一看,三位“老师”却异口同声地指出:“埠,bu,布,四声。”注解:“停船的码头,靠近水的地方”。“埠”字怎么念成“布”呢?第六埠和宜兴埠靠近水吗?有停船的地方吗?人们多年以来将“埠”念“府”不念“布”,这里莫非有什么典故?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想还是谨慎点好,就从朋友那儿借阅了一九九四年出版的《西青区地名志》,只见书中对第六埠的情况记载如下:“第六埠(diliubu),在乡政府驻地西南4.5公里,独流减河北岸。相传明初有安、范两家居此立村,名安台。后因修子牙河堤时曾得到邻村六堡(当时同属静海县)的人力支援,为表示两村间亲如兄弟,而改名为弟六堡。至清乾隆年间,改今名。”书中所载告诉我们:其一,“埠”字念“布”不念“府”。其二,该村近水可停船。其三,将“埠”念“府”没典故。其四,“埠”字不属多音字。由此可见,字典、词典和辞海三位“老师”,对“埠”字字音和字义的指教,十分明确、精练,非常确凿、无误!真可谓是字字珠玑、掷地有声,真不愧是“解惑、答疑、授业”的名师。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电脑严格把关,要不是众人异口同音,要不是老伴及时提醒,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三位“老师”不知要在书橱里“休闲”多少年呢!“埠”字之惑,终于找到了正确的答案。这既令我兴奋,又令我深思。兴奋的是,自己误识、误读、误讲了几十年的“埠”字,想不到年近七旬时总算闹了个明白。我想,即使同龄之人对“埠”字的念法习惯使然、“府”声依旧,起码可以使我们的子孙后代不会再张口闭口地“府”下去了。此外,有关部门在洽谈合作项目、电子签署合同时,也不会因为“埠”字的误读,再产生其他差错了。深思的是,我们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尤其是在电子办公已成时尚的今天,只有准确地掌握汉字的字音和字义,才能利用电脑进行工作、学习和交流。据我耳闻目睹,人们写错、读错、说错的决非仅这一个“埠”字,在其他字词上闹出笑话的事情也屡见不鲜。因此,我们必须认真、严肃地对待汉字。但是,由于汉字自身固有的特点以及人们不求甚解、人云亦云的习惯,要规范汉字的读音和书写,恐怕还是十分长远和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