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时代书同文:汉字数字化进程回顾及思考
陈 蔚 松
陈蔚松先生(右)和夫人在研讨会上
汉字是世界上历史悠久而唯一沿用至今的文字。历经几千年沧桑,汉字也随着19世纪、20世纪工业化、信息化浪潮跨入了数字化进程。进入20世纪70、80年代,在计算机汉字输入的编码实践中,海峡两岸的中国专家学者便不同程度地提出了汉字数字化问题。由于汉字的形体特点,在电报通信、字典编纂、汉字排序检索、计算机输入等领域,汉字信息转换为十进制数字0~9,是一个有必要回顾、总结并进一步探索、研究、开发、应用的数字化进程。
三角编码是较早应用于中文电脑系统,并在国际间产生广泛影响的一种汉字数字编码,从设计思想、编码理论而言,研制者台湾胡立人等已明确提出了编码主要目的是提供一种汉字数字化方法:“为了数据处理、远程通讯及打印输出,需要对汉字进行编码,这个编码过程并不简单。三角编码法构成一个编码、索引和检索系统,它合理地把一个标识数分配给相应的汉字,主要目的在于提供一个更加一致的数字化方法,以有效地减少汉字输入中的困难。”[1]三角编码法的应用和推广,是汉字数字化进程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与二角、三角、四角编编码不同,另一类数字编码则着眼于汉字构造的最小单位-笔画,如李金铠等人的笔形码、澳大利亚卢遂现的笔顺码以及“五笔画”笔形码。从李金铠等人的笔形码、澳大利亚卢遂现的笔顺码以及“五笔画”笔形码总体来看,李金铠长城笔形码是一种很有代表性的汉字数字编码,在电脑汉字输入领域取得了多项第一,以突出的成绩具体实践了汉字数字化:“把二度空间排列的汉字笔画简单地译成线性排列的数码”,“直接用数码进行汉字信息传输”[2],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Windows98在系统安装时预置了智能ABC等中文输入法,智能ABC除用拼音输入外,还用长城笔形码输入。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出,以上三种笔形码都是细分到笔画,规定性的成分很多,笔画排列各不相同,反不如四角号码法取码笔形实际上是包含单笔画和笔画组合,较为直观简易,取码口诀也有一定的规律性和合理性。
无理序号数字编码法设计人是肖
纵横汉字编码法是
燕京学社引得编纂处编纂的引得(“引得”译自英文index,即“索引”之改译。),采用洪业创製的“中国字庋(guǐ)撷(xié)法”,先把汉字字体分为以“中国字庋撷”五个字代表的独体字、包托字、上下体、左壳体、左右体五种结构,依次用阿拉伯数字1、2、3、4、5为代号;再把汉字笔画分为十种,用 0~9十个阿拉伯数字取号,其取号原理略与四角号码法相同,但代号不一样,其笔形与数码代号对照如下:
笔画 、 一 丿 十 又 扌 糹 厂 目 八
号码 0 1 2 3 4 5 6 7 8 9
燕京学社引得编纂处为几十种重要的文史典籍编排数字编码索引(引得),涵盖众多典籍,规模宏大,影响深远。燕京学社这一套引得采用中国字庋撷法这种数字式汉字编码,相对于旧有的部首法、笔画法而言,其手段(用阿拉伯数码0~9)是一种创新,在当时已属超前,在今天也还是先进的;但其具体方法层次太多、过于严密,因而显得十分繁琐,不易掌握,目前很少人使用。然而,这一套文史典籍引得的编辑出版和使用,也是汉字数字化进程的一个重要方面。今天看来,这一套数字化引得也可以重新开发,改造利用。我们现在深入探究,可以看出,中国字庋撷法这种数字式汉字编码的最大弱点,仍然是数字编码与汉字本身的联系不自然、不紧密;不管是用数字1~5代表五种结构,还是用数字0~9代表十种笔画,其人为规定性居多,而结合、反映汉文字本身的特征性很少。
由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地质科术公司计算机应用开发部张金玲等研制成功的结构数字码,又称方块码,是以汉字规范字形结构为依据,利用字块特征,以数字作为代码的汉字编码方法,也是一种新的汉字检索方法。结构数字码跳出纯笔画、按笔顺的局限,立足于汉字结构分析,拓展了编码层面,但其具体编码存在较大缺陷:独体字编码不管是基本笔画横、竖、撇、点、折代码1、2、3、4、5,还是有交叉笔画代码6、7、8、9、0全是规定性编码,没有特征性;而合体字编码,其层次分析及层次结构代码显得复杂繁琐,如“氵扌”代码为8、“口8代码为9,同样是规定性编码,完全没有特征性。这样的编码不好记、不好用。
信息资源数字化是进入信息社会的重要标志,新旧世纪之交,我国的文化资源电子化正在从零星製作发展成规模开发;从初期的图形扫描发展为字符数字化;从做目录、文摘发展为做全文;从製作单机版CD发展为製成网络版、Internet版数据库,并出现了一批卓有成效的成果。如2000年荣获首届国家电子出版物奖、由北京书同文电脑技术有限公司开发的《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由北京大学中文系开发的“网上全唐诗电子检索系统”;致力于融合中国传统文化与现代社会的“国学网”等,这都是信息时代中华文化“书同文”的新进程。这些用电子计算机编製的文献索引、电子书,是数字化时代的新成果、新产品,它的规模、数量及功能作用等都远远超过以往人工编製的文献索引。但是我们现在使用这些新成果、新产品的手段却相对滞後,在书本文献检索中,我们仍然要使用功能有一定局限的拼音检字法、四角号码检字法;又常常不得不沿用千百年来的部首笔画检字法,或对或错地定部首、一笔一画地数笔画。即便使用电脑检索,你也得输入要检索的字或词,如果用音码,同音字太多,你得借助屏幕显示、点击数字键选择,影响输入速度;遇到读音不准、读音不知的字,你还得查字典,字典查不出,音码就不能用了。如果用形码,形码很多,各有短长,但总免不了在部件、笔画、笔顺的迷宫中兜圈子,为复杂的规则、限制、特例费尽心神,忍受种种纷扰。这些手段、方法的滞後,与数字化时代多么不协调!总之,文献检索、汉字编码存在的种种现实问题,值得我们深思,值得我们探索。
有识之士都认识到,目前,T9和九方等提供的数字拼音、数字笔画输入术要让10个键承担26个字母或者多种笔画的任务,其实有点勉为其难,很难达到快速输入的效果[3]。再如,五笔数码和五笔字型一样,它仍然需要拆汉字、背字根,使得很多手机用户望而生畏。又如,国笔输入系统2006内置拼音、笔画、英文和数字输入,可快速切换,据称“完全替代T9 输入法,比T9强N倍”。但是,国笔笔画输入模式依然是:按照日常写字的笔顺,依次输入对应于1~5健上的笔画,直到需要的字出现在屏幕上,这同T9笔画输入法、五笔数码一样,都属于拆分笔画强调笔顺,常常要按选择键的类型。这一类型的数码输入法与数字没有联系,只是笔画码,只为单纯输入,不能一步到位解决汉字的排序、检索等数字化存储、传输问题。
黄北成《中文在信息时代的“书同文”》一文指出:在PC电脑时代,为了適应字母键盘的处理,汉字外延出以拼音为代表的字符形态(亦有放弃汉字,拼音文字化的主张)。进入互联网时代,汉字需要表现为一维数字形态。汉字形态丰富,承载了中华五千年文明,应该深入研究而不是“削足適履”。汉字编码理论必须从结构层面上解决汉字的数字化描述,以適应数字键盘输入和网络信息处理的需要。[4]
我国语言文字要实现信息化,汉字信息处理的理论和技术方面还有许多问题尚待解决。目前手机中文输入都是把字母、笔画标在数字键上,或按拼音、或按笔画输入,再不断地按选择键。理论上无建树,技术上不先进。汉字信息处理、汉字输入,至今仍是信息时代的大问题。要关注、要適应目前国内国际迫切的实际需要,必须深入研究信息处理的对象--汉字本身的结构特征,特别是具体研究汉字笔画、部件及其组合的数字信息,做到数字代码和汉字本身数字信息的统一。
具有突出特徵的点画丶在汉字构造中是最活跃的元素,在许多组合中点画丶体现的数值是1,在有的笔画序列(丶一丨丿用“寒来暑往”四个字的起笔来表示)中,点画丶的序号也是1;因此,在很多情况下,点画丶的数字信息是1,即:丶1(与一1不矛盾), 因此则有相应的象数符号序列及其数字信息:
丶 冫 氵 灬
1 2 3 4
而在另外情况下,点画丶与其它笔画组合,则根据其组合或部件所具有的象数特征确定其数字信息。
与点画丶同例,折笔在汉字构造中是富于变化而丰富多彩的笔形,特别具有形象化数字特征。我们可以根据不同的折笔笔形突出的形象化数字信息特征,分别确定这些折笔为与数字2、3、5、6、7对应而相符的象数符号:
2 3 5 6 7
笔画、部件的数量组合是汉字结构重要的数字信息.汉字的笔画、部件组合有重复、迭合、照应、对称、并列、平行等特征性数量关係,其特征数字信息可以用象数编码表示,比如:
比 品 彡 川 哭 器 圭
72 03 6(2×3) 24 02413 04413 512
汉字象数结构理论特别注重分析、揭示和利用汉字笔画组合及部件的数字信息。五笔数码特别要编口诀:1键横提2竖钩,3撇4捺点点头;凡是拐弯都是5,6键方框日66。又特别注明:“囗”的代码为6,可把“日”视为两个“口”,其输入码为66。“囗”代码为6,这是照般四角号码法之口诀“方框6”。其实,四角号码法“7角八8九是小”已不自觉地触及了汉字笔画、部件的数字信息,相当有价值;而其“方框6”“点下有横变零头”却错了位,如果调换为“方框(囗)
刘春华强调《汉字排检与编码输入应合二为一》:“用于辞书的汉字排检法已有约二千年的历史,而用于电脑的汉字编码则仅仅是近二十年的事。二者都用于汉字的排序和检索,不同的是前者用于手工检索,後者用于电脑检索(汉字输入实际上就是从电脑字库中检索汉字)。由于传统的排检法不能满足电脑应用要求,才需要汉字编码。既然要研究汉字编码,就应兼顾二者之需要,使二者走向统一。一种汉字,没有必要使用两种检索概念。”[5]
全汉字象数码是以0~9十个阿拉伯数字为码元的一种形码,它形象、快捷地反映汉字结构(笔画、部件的形体及其组合)的数学特征、数量关係、数字信息,按照一定的规则组成特征信息编码-象数码,这种创新编码是用数字编码反映、表达汉字的笔画、部件及其组合本身所具有的突出的数字特征(包括数量的、数值的),实现汉字数字编码和汉字结构特征、汉字数字信息的内在统一,实现汉字自然的而不是强制的、有理的而不是无理的顺序排列,也可以说是直接简易地使汉字实现十进位制“数字化”,由此而用作字典排序码、文献检索码,用作计算机、手机输入码,也可以为中华字符集研製准确、快捷的排序检索方法和方便的输入方法。应用全汉字象数结构系统可以给甲骨文、金文、简帛等古文字统一编码,并方便快捷地实现键盘输入。还可用于给西夏文,日文假名、朝韩谚文等汉字系文字编码,实现其数字化输入。一种编码,多种用途,实现汉字编码的规范统一,实现汉字编码的标准化和国际化。
(本文为删节稿)
【参考文献】
[1]胡立人等:《模式识别的三角编码法》,《中文信息》1987年第3、4期。
[2]李金铠 李毅民:《汉字笔形拼音编码双轨方案》,《汉字编码方案彙编》,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80年3月版,第50页。
[3]马晓光:《输入法能否突破“瓶颈”》,
[4]语言文字网:《汉字输入技术与应用研讨会论文集》。
[5]《语文建设》199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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