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从文言、白话的转变看汉语向词素方向发展
汉字从其产生以来,到民国以前,具体的说是在新文化运动以前,一直掌握在卿大夫阶层手里,具体表现是写文言文。文言文应视为古代语言或略为简化的古语。只有在新文化运动后,汉字才名符其实地成为全民文字,即现代语言。具体表现是写白话文(通俗文,即现代语)。文言用字追求的是典雅,反对通俗。古代字书上常有“俗作××”字样,表明文字主要是为典雅的文言文服务的,俗语是不屑于收入字书的,白话就是老百姓的语言。
什么叫典雅?典就是经典、典故,文人常喜欢用典故,因为它能用少数的语言喻寓更多的事务,因此古代成语非常发达。在用语上则追求雅,雅就是不俗,一般地一个词(字)能代表较多意义(词),至少是完整意义。文人间谈话总是文诌诌的。是说文人的语言和老百姓的俗语是不同的,所谓通俗就是普通老百姓的俗言俚语,它们大都是单义的、简义的,事实就是词素,用它来直截了当地说明一切,文人是不屑于用的。因此文言、白话是不同的两种语言,事实是古今的不同语言,也就是词和词素。二者除了繁、简外,同是单义的同义词,字也不同。如老百姓的狗,文言是犬,脚,文言是足,桌(几),船(舟),干(为),吃(食),喝(饮),红(赤),我(予),你(尔),吗(乎)等等都有不同说法。除语词外,语法也不同。文言虚词少,白话虚词多。总之文言白话是各不相同的。新文化运动后,人们主张用通俗文,把老百姓的语言扶为正统,于是白话(通俗文)理直气壮地写入了字典之中。应用于文章(书面语)之内。因而词素语得到发展。通俗字都是词素,虽然老百姓早就运用了,如水浒传、红楼梦那样,但公开地大量地使用,过去是不存在的,在书面语言上卿大夫固守着古代文言。只有在新文化运动后,白话语词才广被利用。因而形成了近些年来大量的复音语词,词素语在书面上表现了前所未有的活跃气氛。一扫过去典雅的文言气势。从而也促进了一些词字向词素方向发展。这文、白的转折是书面汉语、汉字的一大变革,它淘汰了许多复义的专义的、狭义字(是词不是词素),除了广泛地运用了词素字外,也促进了一些字向词素方向发展,具体有以下情况:
⑴、淘汰了一些文言的复义、专义字(词),代之而来的是通俗(单义)字(词素)。如叟、老人;童、孩子;僕,佣人;伶,演员;贾,买卖人,士、读书人。几十年前还有“童叟无欺”,“商贾云集”等字样,现在几乎不被利用了。
⑵、淘汰了一些文言单义词,代之以白话语言。如前述的舟、几、予、尔等,它们虽都是单义的,但在文言中,它们都是词,代表完整意义,可被单独使用,如“舟车之便”,“窗明几净”,代替它们的词素,代表部分意义,一般不单独使用,大体都和其它词素结合起来用,如轮船、帆船、渔船、航船、桌子、木桌,文言是词,可单独使用。白话是词素,结合起来用。字义相同,用法不同。前者概念笼统,后者细致。前者单音(一个字),后者双音(两个字),这就是文、白的区别,事实是古今语言的不同。(词和词素的不同)
⑶、在结合起来用的形势下,同一文字文言也变成了白话。字未变,但内涵用法变了。如妇,古可单用(妇孺皆知),现在都结合起来用了,妇女、媳妇、老妇、少妇、寡妇、情妇;童,童子、儿童、女童、幼童、童工以及牛、羊、树、草等等,老牛、黄牛、柞树、榆树等等,古代是完整义,都可单独使用,是词,如柞、榆,现在是部分义,整个词的一部分,即词素,很少单独使用了。因为它已变成了词素,组成的语词概念比过去细致了。
⑷、字义被缩小,由词变成了词素。如店,原指客店住宿的场所,它是可以单独使用的。但渐渐地单义被缩小了。如“旅店”“客店”(旅行者的店),(客人的店),店字中旅客的意义没有了,只有住宿场所义;再发展到“商店”、“饭店”,住宿义也没有了,只有场所的意义了,做买卖的场所、卖饭的场所,以至鞋店、书店、食杂店、专卖店。由复意变成了单意,由专义变成了泛义,由词变成了词素。
⑸、专义,狭义字变成了广义泛义字,如“头”,原是专义的专指脑袋,在词素化的影响下,变成了广义、泛义字。如头领、头面、头等,上头等,以至老头、前头、码头、山头,甚至变成了语尾,看头、吃头。“面”,指脸的部位,渐渐地面部、画面、表面、上面、方面、全面、片面。“心”,(心脏),古人指发号司令的中枢(大脑),渐渐地演变成为中心、核心、良心、好心、坏心,近年又出现个芯字,实质是从核心义来的,上面都是从完整义变成了局部义、从专义、狭义、具体义变为广义、泛义了。是由词变成了词素。
⑹、语法也有不同,文言的虚词少,白话的虚词多。文言是古代语言,虚词还不发达。虚词多是由实词转化而来的,带有实词性,有的虚、实兼用,如经、过、顺、从。白话多是专用的,如呢、吗、了、吧。白话比文言虚词发达,证明语言向词素方向发展。因为虚词发达,正是词素语的需要,只有虚词发达才能更好的完成无形态变化的词素语的语法任务。(后面还要叙述、不赘)
⑺、文言多是一字多义的,一个字兼有比喻、引申、假借、衍声等义,如“集”《说文》“集、群鸟在木上也”,这是“集”的原意;《禽经》“独鸟为止,众鸟回集”;《玉篇》“集、合也”;《广韵》“集、众也”;《篇海类编》“集、杂也”;《广雅、释诂三》“集、就也”;《广雅、释诂四》“集、同也”;《广雅、释诂一》“集、安也,又,集、取也”;《小尔雅》“集、杂也”;《正字通》“集、年也”;《世说新语》“宴会”;此外,图书的某部,经、史、子、集,诗集、画集、上集、下集、全集、第一集;定期或临时的市场,因也称市镇为集。如“负”,《说文》“负、恃也”,另有凭仗、倚靠、背物、怀抱、担负、具有、蒙受、被、加、违背、辜负、战败、亏欠、赔、失、忧虑、愧、罪、孵育、负数、负号、通伏(作伏用)、通妇(作妇用)等义。打开任何古书,古字多是多义的,其中一部分义仍在使用,但多数已不用了,由其它词素代替。白话除了受文言影响也有相同现象外,纯粹的老百姓语言一般是一字一义的。一字多义,说明文言词的不足用,因而拐弯抹角借用其它语词。白话是词素,可以以简御繁,因而字少而足用,不需借用它词。语汇非常丰富,是词素发展的结果。一字一义证明词素得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