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用维来变短

     印欧语言学家很喜欢用“维”dimension来代表“分支”。比如，在讨论case时以gender(性)、case(格)、和number(数)代表三维。而在其他地方则以mor－phology(词法)、syntactic(句法)、semantic(组义法)和Phonology(音位学)代表四维。ELLP2824上谈到：乔姆斯基与Halle的‘英语发音的类型’Sound Pattern of English中曾将音素(即元音和辅音的单体)当作纵坐标而其特征为横坐标。不过这些“维”都没有数学上的关系，而我选择的三个维即辅音、元音和声却有着数学上的意义(李约瑟也这样认为)，从数学上可以推导出许多结论。我们曾经借用几何学中的三个维来表示三种承认和利用不同的声音元素的语言。其中仅承认辅音的语言是一维语言，承认辅音和元音的语言是二维语言，即承认辅音和元音，又承认‘声’的语言是三维语言。这样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计算方便而已。并不是所有的高维语言的声音种类都能够大于低维语言。日语是三维语言，但是她的声音种类就比二维语言的英语少。不过总的看起来，高维语言的声音种类一般比低维语言的声音种类多。我们知道，仅用三个维就可以描述空间了，但是，近代物理学中，将时间看作是与空间的三维并列的第四维。物理老师们在讲解四维空间的时候，往往用二维空间与三维空间的对比来给学生一些四维空间的印象：一只蚂蚁的活动范围总是在二维空间的，如果用一种特殊的气味画一个圈，将蚂蚁放在中间，它会转来转去不知道如何出去。但如果是一只跳蚤，那么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跳蚤的活动范围是三维的，对于它来讲，在地上画圈是不起作用的。由于我们习惯了三维的空间，所以我们对于四维空间的感觉就像是蚂蚁对于三维空间的感觉。站在二维语言的立场上来看待二维语言就容易产生片面的看法。上一节的讨论中就有很多是出于这种情况。

      人类将说话的声音分解成辅音，元音和声的根本原因应该是来自减少记忆的总量。因为三者的关系是倍数关系所以它们在数值上越是接近，人们需要记忆的元素也就越少。比如我们需要2800个不同的声音，如果我们只有2个声和3个元音，那么我们就必须有467个辅音才能够达到这个要求2×3×467=2802；这里2、3和467在数值上相差很远。但是，如果我们有14个声，15个辅音和14个元音，那么14×15×14=2940；这里14、15和14的数值非常接近。而前者我们需要记忆2+3+467=472个不同的元素，后者则仅需要记忆14+15+14=43个元素。相差了十倍，而工作却是一样的。后面我们还会看到，李约瑟在学习汉语的过程中也发现了汉语的这个三维性。还要强调一点，我们的观点是建立在全人类的发音系统都是一模一样的基础之上的。无论是白人、黑人还是黄种人，发出的声音没有任何区别，仅仅是某些语言只承认辅音是意思的载体，另一些语言承认辅音和元音却不承认‘声’是意思的载体而已。它仅仅说明，某些语言忽略了声音中的某些元素，而另一些语言没有忽略。

      为了说明维的变化就是质的变化，我们用汽车的防盗装置来讨论。汽车的防盗装置在关的时候一般是响一声，在开的时候是响两声。这是为了使人在不用眼睛看，尤其是天黑的情况下就知道，车门的状况是开还是关。它其实是利用了两个符号，响－不响。但是，由于第二种情况是响了两声，所以，当响一声的时候，你要稍微等一下，看看是否还有第二声；而响两声的情况下，你必定等到第二声才敢肯定得到的信息是什么。如果我们把响－不响都看作是占用相同的时间；假设是200毫秒，那么，在两种情况下，你都要等三个时段，也就是600毫秒，才能决定信号代表什么。但是，如果我们将响两声的情况改变成一种与第一个声音不同的声音；如果第一个声音是‘嘀’那么，我们将第二个声音改成‘嗒’，那么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们仅仅用200毫秒就能够知道信号代表什么了，节省了400毫秒，这就是声音质量的改变引起了信号传递速度与质量的共同改变。

      根据这个道理以及过去讨论的‘工作记忆’，我们很容易理解，具有少量的发音种类的语言，很难理解具有大量的发音种类的语言所表达的信息。因为发音种类少的语言要用声音组合来弥补声音数量上的不足，而声音组合却要使表达的时间加长，这样，在还没有表达完全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工作记忆’的界限。有一次，一位以英语为母语的学者问我，汉语的‘毅’当什么讲？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因为汉语的毅力翻译成英语是willpower或stamina毅然是resolutely，firmly或determinedly而刚毅则是fortitude，最正确的回答应该是在这六个英语单词中存在着一个相同的意思，它就是汉语的‘毅’。

      此外，长期使用声音组合作为意思的载体也许会使人失去对于声音细节的分析能力。赵元任就发现spy这个词一向被中国人认为是发音两次的，如‘丝派’但是英国人却感觉是动了一次嘴。赵元任认为这可能是英国人不能够分辨吸气和吐气的关系。由于没有‘维’的概念，ELLP111在解释用分解法Analysis还是综合法

Synthesis设计单词的时候就讨论得比较模糊。“‘分解法’和‘综合法’是设计词汇时经常用到的方法，但是两者的区别非常模糊，而对于它们的精确描述也引起语言上的混乱。让单词本身表达一些类似句法关系的内容的造词方法就是分解法。而人为地赋予一个词这些内容的就是综合法。”

书名：《语言的本质》　作者:苏诚忠　语言文字网(www.yywzw.com)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