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方周末》上看到关于郑也夫对于这次评学部委员的意见。记者说:“态度最鲜明的则是中国人民大学社会系副(?)教授周孝正,他认为这次学部委员评选‘官本位的痕迹太重’,并赞同邓也夫提出的学部委员挂出自己代表作的提议。”看了这一段话,我非常同意。并且激动不已,决定要写这篇文章, 救社会学于危亡!
我是1927 年出生。1949年辅仁大学社会学系毕业。次年即考入清华大学社会系研究生,导师陈达。到1952年社会学被取消,我也被迫离校转业。好在为了考清华我在大学里下苦工读英文,所以,它有一个时期还成为我糊口的工具。但在劫的难逃,1958年我还是被整下去二十年。平反后正逢重建社会学。糟头没马我这头驴也权充上市。到1988年我就完全退休了。以我的观察这二十年,社会学的发展始终没有脱离“官本位”的恶梦,以至于真正的学者上不来,倍受压抑。这种情况不改变,中国的社会学界怎么进入世界社会学之林,又埋没了多少真正有真才实学的学者型社会学家!
改革开放后,费老负责重建社会学。但费老的学术基础并不渊博,文笔华美,内容却不札实。当时在社会系不过是副教授。比之潘光旦、吴景超、陈达先生等,相差甚远。而且个人品德又有些浮上水。对潘家姐妹更有报恩思想,遂致一些人才都远避费老。我这里并没有贬低费老的意思, 只在说明费老在社会学重建中的缺失。(其实林跃华也曾是我的老师,他在反右时揭发费老生活和作学问方面的缺点,也确实是存在的)。另一方面,社会学的老人,经过1952年,1957年,早已风流云散,死伤殆尽,党内人士都当官去了。如当时的学生彭沛云者就是。所以,到社会学恢复时,一些投机官僚趁虚而入。如何建章者,竟成为中国社科院社会所的掌权者,甚至在费老头上指手划脚,以至费老气得著文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搞社会学"。这话虽然不免打击了一大片,但具体到何建章却是不错的。大百科全书社会学卷的实际主编,西南联大比费老晚个一两届的王康老师,也被何建章排挤得含泪而去,到政法大学当一名实际无所作为的教授去了。不久何又被换成了陆学义。陆的为人也许比何好得多,但他原是杜润生手下的大将,所以到社会学所以后就顶名农村社会学,混了几年,于社会学的整体建设毫无贡献,而且还成了社会学会的会长。
我就奇怪,社会学恢复已经二十多年了,走完一个世纪的四分之一。社会学本科的人才,无论如何也该培养出来了。即使是跨学科的学者,进入社会学研究领域工作也该有至少十年以上的经历。可是这次,评社会学的学部委员竟然是刚入流社会学的哲学家。他的那本什么《和谐社会》也只是应景之作。既然是像陆学义说的景天魁的哲学根底好,那么到哲学部去评学部委员好了!难道这二十年里社会学界就没有够学部委员资格的人才?
现在我觉得费老当年那句话就真用得上了。"不是什么人都能搞社会学的"!毕竟学部委员是一个学科的领军人物。官老爷是当不得的。就是技术官僚也该各归各口。是哪个庙的神就到哪个庙里去。社会学是一门严格的基础学科,不是无论什么万金油'学者'都能当得来的。反右时被批得最狠的一句话,"外行不能领导内行",但这是真理。外行就是不能领导内行!现在再要让一个外行到社会学来当领军人物。真是社会学的危机,也太欺侮社会学界无人了!
我现在已年近八十,只有退休的资格,也只有呼吁的能力。学部季员和和社会学会会长,不是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的学部委员和社会学会会长。他们都应属于整个社会学界。因此我呼吁年轻的社会学人联合起来,选出我们自己的领军人才,救救社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