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主观元 emic 和客观元 etic

       ELLP1108推出了两个新词：“主观元‘emic’和客观元‘etic’这两个术语(它们来源于‘phonemic’和‘phonetic’两个词的结尾)被在人类学家、心理学家和语言学家，在研究文化现象时，用来表示两类不同层面上的进行分析的数据或者方法。由于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一套解释世界的概念，主观元模型就是指这种根据某种文化传统来进行定义的事物。客观元模型是指按照与该文化无关的一组外部存在的标准进行的定义。两者的区别是，一种是由分析者们相信的，代表普遍规律的框架来进行定义，另一种是根据文化的特点、概念或者潜能来进行定义。”

－－“以‘主观元’emic和‘客观元’etic来划分的被称为新逻辑主义neolo－gisms。这种做法最先出现在Kenneth  L. Pike的著作‘与人类行为的普遍规律相联系的语言’Language in Relation to a Unified Theory of the Structure of Human Behavior (1967)。就如这个标题所指出的那样，这两个词的最初用法不仅是为了比较音位学phonemic和文化emic的数据，而且Pike的理论(该理论将语言学视为与行为心理学最接近的学科)站在发展他的词汇夹缝分析学tagme－mics的立场上认为，他在寻找一种包含了语言和文化两者的更为广泛的理论。与此相关的还有‘新人种学’ the new ethnography ‘人类科学’ ethno－science和 ‘人类认知学’cognitive anthropology。所有的学科都来源于 Pike的著作。1960年，所有这些学科都强调对于主观元的研究应该甚于客观元。实践者们用它来作为人类学的研究方法，同时也用它作为从理论上理解各种文化中一般规律与特殊规律的区别。－－人类学家将客观元的区别方法说成是实际的术语，或者是格栅。客观元框架的典型范例包括有林奈的双名法；医学中各种疾病的命名法；光谱名称；还有家族谱的名称。林奈的双名法是希望成为一种普遍的等级系统将动、植物分类。它的基本思想是分析相似物种之间的不同点，这就为‘进化论’埋下了伏笔。相反，在许多传统文化中，对于动、植物的分类是按照与此不同的主观元的标准进行的(例如，很多文化中将蝙蝠划分到鸟类，而不是哺乳动物类)。人类医学也有同样的方法划分‘疾病’disease(医学上认为它是一种病理学上的状况)‘病’illness(用主观元来理解的疾病，或者就是与疾病相关的各种症状)。无论什么地方，现代医学中对于疾病的定义都是相同的，但是‘病’就不一样，它可以根据文化环境的不同而不同。(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中国医学如果希望能够在世界独树一帜的话，统一的定义是首要条件－－译者)光波的长度也是一种普遍的现象。通过不同的语言，对于不同的文化来说，它们是不一样的。颜色其实就是用主观元的方法划分光波(由红到紫)与光强(从黑到白)。这种区分暗示着一种评判标准。一位懂得林奈分类法、现代医学，光学等自然科学知识，同时也懂得生活常识的人，他们的知识比仅懂生活常识的人更高级。但并不是所有的客观元框架都有这种高下之分。比如家族谱的名称就不是西方文化独有的，并且被视为无高低之分的，中性的。主观元与客观元的区别，在家族谱系中表现的最为明显。

      表6－9－1

     上表是家族谱系的一部分及两种语言；拉丁和英语用主观元区别法对于它的解释。三角代表男性，圆圈代表女性，(说话者本人即可能是男性，也可能是女性)。客观元中用最寻常的符号来表示正确的谱系名称(Z代表‘姐妹’；FZ就表示‘父亲的姐妹’B代表‘兄弟’)。”

      客观法由代表家族谱中每一个位置的准确符号所组成。它们被假设为存在于所有语言及文化中的共同规律。所有的语言都有术语表示父亲的姐妹、父亲的兄弟等，虽然不同的文化根据不同的原则来分类。主观法是使得各种语言定义亲属关系时各有千秋。在上例中，拉丁语按照性别相同来区分(本例中表示与父或母性别相同的上辈人比如patruus是由pater演变过来的，他与父亲同性，matertera是从mater演变过来的)，而不是像其他的语言，以性别相异来区别(这里表示与父或母性别相异的上辈人)。英语则不是根据这种性别的同与异来区分，它是以直系或旁系来分的Aunt和uncle并不是在任何语言中都有的单词，它们仅仅是英语和英国文化的特殊表达方式。人类学家明确地区分客观法所表示的族谱上的母亲(上例用M表示)以及从社会文化的角度来描述的主观法的母亲。这里又出现了一个问题：一个出现在某种语言中的符号‘母亲’无疑是一种主观法的符号，但是，对于一个外国人来说，理解它的时候，他一定要按照客观法的‘母亲’来理解。否则他就无法理解这个符号的含义。此外，还有怎样定义‘母亲资格’的问题。而且，任何人类学家，或者语言学家在撰写文章时，必须使用一种具有文化背景的语言，用这样的语言怎样来表示不含有文化背景的、客观的‘母亲’这个概念呢？

      中国文化中最缺乏的就是客观表示法。没有客观表示法，任何一种学问就不能在前人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没有客观表示法，一种学问就永远在低水平上徘徊。以中医为例，它的表述使人立刻联想到那个没有显微镜、不懂化学分类的年代。在西方古代，也用草药来治病，因为植物是人类最容易接触到的有机化学物质。康德还曾经预言过：将来的医药应该使用化学物质。而且西方古代在表述化学现象的时候就非常接近中医的做法。比如公元前7～6世纪，古印度学者卡皮拉提出来的地、水、风、火和空气。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认为水是万物之母。古希腊最早的思想家安拉克西米尼认为，组成万物的是气。而赫拉克利特则认为万物由火而生。古希腊的自然科学家，医生安培杜克列综合了他以前的哲学家们的见解，在他们所指的水、气和火之外，又加上了土，称为四元素。亚里士多德把它们称作是基本性质－－是由热和冷、干和湿，根据不同的组合而形成的。热和干形成了火，热和湿形成了气，冷和湿形成了水，冷和干形成了土。此外，亚里士多德还提出了第五性质－－后来物理学界争论不休的‘以太’。到了十六世纪，瑞典医生巴拉塞尔提出，物质是由三种元素按照不同比例组成的；盐(肉体)，水银(灵魂)和硫磺(精神)，疾病产生的原因是有机体中缺少了上述三种元素之一。为了医病，就要在人体注入所缺少的元素。希望有着这种历史背景的文化接受中医是不可能的。充其量是使那些虽然身处这种文化背景，但是还不明白它的真正含义的人接受中医。这岂不是一种迷信？我们知道，中医的针灸和中医的许多药物是西方医学所没有的，并且可以补充西方医学的不足。但是，到目前为止，中国缺乏的是一个用客观法来表述中医理论的机制。我相信，中医理论的最终解决，不会由一个人来完成，所以，能够建立这样的机制是十分重要的。整个西方科学的历史就是不断地完善叙述的历史。从对于元素的抽象认识，到周期表的诞生。人类走过各式各样的弯路，但是他们的错误认识都是尽量地用当时的水平上最客观的语言来表达，因此，有些人的工作对于人类文明的真正意义是告诫了后人‘此路不通’。而目前中医理论就是‘黄帝内经’‘周易’等等，所谓千古不变的真理，此外还有‘祖传密方’。我想，这些书籍的作者大概不会知道什么是显微镜吧，那么他们对于显微镜下看到的东西用怎样的方法解释？我相信，如果他们依然活在世上，他们也会对于自己的理论进行大胆的改革，或者说用截然不同的方法进行描述。如果说中医状况依然处在类似伽利略以前的自然科学时代，一点都不过分。我们知道，伽利略就是利用了天文望远镜观测到的结果，重新描述了太阳与地球的关系。有人发现，当时的人们之所以不相信他，很大程度上因为当时只有巫士才用这种玻璃做的球体来预言世界，一个玻璃球就能够让人胡说八道了，那么，具有一组镜片的天文望远镜又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子？我认为目前某些中医学者对于显微镜的态度，就有些类似的看法，认为它没有几千年来的经验可靠。因此，我认为，如果在表述的机制上面没有进行重大改革的话，中医的现代化是不可能的。因为前人没有把话说清楚，后人又不敢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继续攀登。所以对于中医来说，出路只有两个：向前一步超过西医；或退后一步，不如西医。与西医逐渐接轨然后等同起来的出路是不存在了。其他的中国文化例如民乐和武术等等都有类似的情况；尽量不要使用神秘的表述方法，而使用更为客观的语言。

      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客观法是会变化的，比如，过去用长度表示距离，一般用英语字母L来代表。人们认为它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适用的表示方法。但是，当考虑到接近光速的情况时，这个表达方法就不适用了，所以人们必须将它改写成了L=L₀(1－V²/C²)^1/2；其中的V是物体的速度，C是光的速度，L₀是物体原来的长度，L是物体在高速度状态下的长度；当V很小的时候，由于光速很大，所以V²/C²几乎等于零，1^1/2还是1，L＝L₀。当V的速度增加，达到光速的一半的时候V²/C²＝1/4，L₀(1－V²/C²)^1/2＝L₀(1－1/4)^1/2=L₀(3/4)^1/2大约是物体原来长度的0.86倍。如果物体的速度等于光速，那么式中的V²/C²＝1，L₀(1－V²/C²)^1/2等于零，也就是，在到达光速时，物体的长度为零。是否将来还会有人将长度这个概念的含义范围继续扩大不得而知。因此，我们可以将客观法看成是：在人类在现有的知识基础上，考虑到多个方面后得到的表达方式。而主观法是仅仅考虑到少量几个侧面后得到的表达式，它们也仅有比较级而已。

书名：《语言的本质》　作者:苏诚忠　语言文字网(www.yywzw.com)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