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理据:语言起源遗留的痕迹
盛 谏 盛 开
提要 《单纯词理据新探》(盛谏,盛开2005)一文表明汉语单纯词中确有不少词汇的词义与语音之间存在着由联想引起的相关性。在此基础上,我们发现语词的许多发音动作有示意作用,我们称此现象为“口部动作示意”。用来示意的发音动作的多数是可见的,对方可以经由视觉接受示意。另一方面听者根据语音可以知道对方的发音动作因此也可经由听觉接受示意。我们推测正是口部动作示意的这种“视听双重性”导致人类语音的产生,语音理据是语言起源时期遗留下的痕迹。
关键词 语音理据;语音象征;口部动作示意;语言起源
一 引言
《单纯词理据新探》(盛谏、盛开2005)一文,采用联想匹配的方法表明汉语单纯词中确有不少词汇的词义与语音之间存在着由联想引起的相关性。本文将对此作进一步探讨。
二 口部动作示意
我们可将该文的联想起点划分为语音性起点和动作性起点两类。
语音性起点对应于语音音色、音响、音延上的特点。韵母元音的语音性起点为听觉上的发声位置、响度、音色亮度。声母辅音的语音性起点有爆发音、持续音、鼻音、摩擦音、无擦通音、模糊音、咝音等。其匹配结果(见《单纯词理据新探》三1(15)~(20),三2(5)~(11))大体上符合语音象征(Crystal,D.1997)又称形义联觉(戴维·克里斯特尔2000)的各项例证。这些例证还见于其它文献,如(朱文俊2000)(李国南2001)。
动作性起点对应于发音动作,下面讨论动作性起点的联想。
韵母元音的动作性起点有唇型(圆与非圆)及开口(大、中、小)。在音节中通过“先协同发音”(anticipatory coarticulation)(David Crystal 1997)影响声母(辅音)发音动作的开口大小和双唇的圆度,具有展现圆与非圆,大中小区别的示意作用。完成这些示意至少需要两个不同开口大小的非圆唇元音i、a或e、a和一个圆唇元音u或o,这就在基本元音图上构成最小的三角形。如果再增加一个非圆唇元音则可示意“大,中,小”,如果再增加一个圆唇元音则可示意“大圆,小圆”,构成较大的三角形,如图1所示。
资料表明各种语言的元音系统,元音数量最少3个,一般为5至7个,最多达20个,在基本元音图上呈三角形分布(David Crystal 1997)。形成三角形的起因可能正是上面所说的示意需要。
声母的动作性起点有:唇型(圆与非圆)、实际发音位置(双唇、舌尖对上齿龈等)、分解动作(升舌尖、抬舌后、舌后卷等)。为了直观,我们挑选一些动作性起点绘成图形并与它的联想项对照,如图2。
从图上可看到:1.动作性起点大都有明显的具体形象,如圆唇聚拢并外凸,舌向后卷,双唇并置密闭,面颊鼓起,举舌尖,大开口,抬舌后等。2.相应地,由动作性起点联想到的事物也具体明确,它们有以下几种情况:1)与发音动作相似的形象,如“圆转”,“聚拢”,“外突”,“成双”,“平板”,“泡状”,“窄缝”等;2)发音器本身及其功能,如“舌”,“尝味”,“说话”等;3)发音器对应的位置或方向,如“前”,“后”,“逆转”等;4)与发音动作形象有些类似的事物,如“关闭”,“接触”,“阻塞”,“容器”,“盖”,“相象”等。由于联想是人们共有的心理现象,在同一场景的定向作用下,旁人看到或想到这些明显的发音动作形象也会产生同样的联想,说明这些发音动作具有示意作用,我们将由此形成的音义相关现象称之为“口部动作示意”或“口势示意”以区别于语音象征。
由于声母的发音动作比韵母元音发音动作复杂,再加上声母数量多,因而声母的联想起点与联想方向以及由此产生的联想项比韵母元音多得多,这使得声母的口部动作示意所能表达的内容相当广泛。
用来示意的发音动作的多数是旁人可见的,它使人们可以通过视觉接受示意。另一方面,各种发音动作都与它们所产生的语音存在一一对应的关系,从听到的语音可以“想出”说话者的发音动作,例如图1(I)“舌前贴近上腭”这一发音动作藏在口内,是不可见的,但人们听到舌前音j、q、x便能知道说话者有这一发音动作,从而接受说话者的示意。我们将“既可经过视觉又可经过听觉接受示意”这一特性称为口部动作示意的“视听双重性”。下面将看到,这一特性对人类语音的产生起了关键作用。
口部动作示意与语音象征及拟声三者都是语音联想现象,它们的联想事物是相互补充的:口部动作示意的联想事物大多是具体的的事物;语音象征的联想事物多为抽象的的事物;象声的联想事物为发声的事物。
三 汉语的具象思维特点一脉相承
众所周知, 汉字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现存的表意文字。对比一下就知道,上述口部动作示意与汉字的象形有类似的思维方式。例如: “日”,声母r的联想示意为圆(盛谏,盛开2005),它的文字图象也为圆(王平等2002,见图3);“月”,圆唇韵母元音ü有弯曲的联想,它的文字象形为弯弯的新月;齿(齒),声母的联想起点为“露出并齐的上下齿”“舌尖指上齿背或上齿龈”,示意为“齿”, 它的文字象形为口中露出并齐的牙齿;汉字形旁“囗”表示“圆、围”,由它参与组成的词义与“圆”或 “围”有关的汉字(曹先擢、刘玲2002)有26字:囚,团,回,园,围,困,囤,囵,囫,国,囷,囹,囿,圃,圄,圂,圆,圊,圉,圈,圌,圐,圞,圙,圜,囗+淵(计算机无此字代码),其中除囹圊2字外,其余皆含圆唇化声母或圆唇韵母元音,它们的动作形象与“囗”相同,有“圆、围”的示意。
虽然语言的产生远早于文字,但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与文化一样有传承性。这些实例反映出汉语与汉字都有具象思维特点。
四 不同语种语音理据的异同
我们选取两种西方语言与汉语作比较:拉丁语,对欧洲语言有很大影响的古语种;英语,当今世界上流通范围最广的语言,它有许多不同于拉丁语的词汇。现选列其联想匹配结果如下:(详细材料已发布于作者的个人网站www.friendlywords.org)
4.1元音的联想项 1.与联想起点“圆唇开口小”对应的联想项:1)“圆,转,曲,围”[如拉丁:uber(乳房,乳头),umbilicus(肚脐,卷羊皮纸的圆木),uncus(弯曲的),unio(珍珠);英:hoop[hu:p](铁环,环绕),loop[lu:p](环,圈)];2)“包围,密闭,遮盖,收藏”[如:拉丁: humo(埋);英:muffle[mQfl](蒙住,捂住,裹住),mulch[mQltF](覆盖),tomb[tu:m](坟墓)]。 2.与联想起点“圆唇开口大”对应的联想项:1)“浑圆”[如拉丁:os(1.口, 头, 脸面),orbis(圆, 球, 地球),sol(太阳),mola(磨盘),globo(弄成球团),globus(球),ovum(蛋,卵状物),boja(脖套),monile(项圈);英:oral(口的),orb(球,使成球体),cobble(圆石块),dome (半球形的,圆丘,圆屋顶),dough (一团生面团,一团陶土等),foam (泡沫),knob (球形捏手),pock (痘疱),polo(水球,马球),pox(痘,疱)];2)“体积大”[如拉丁:bos(牛),collies(小山),mons(山,岩石),moles(大块,大堆),boletar(容器);英:bloat(肿起),block (大块),boulder(圆石,巨砾),clod(土块),broad(宽阔的),podge(矮胖的人),pot(壶,[俚]大肚皮)],rock(磐石);3)“数量多分量重”[如英:galore (许多,丰盛),lot (许多,一批),more (较多),most(最多)]。 3.与联想起点“非圆唇开口小”对应的联想项:1)“细,小”[如拉丁:minime(极小),mica(碎屑),simila(细面粉),similes(差别小,相似),tigillum(小梁,椽子)(请对比大梁tignum),filum(细线,丝),fissura(隙缝),fissum(隙缝,裂纹),hilum(小事情,细故);英:little(小),peak(缩小),midget(侏儒,微型动物),drib(点滴,少量,细粒),pill(小球状丸),thin(细的,弱的), feeble(微弱的),trivial(细小的),bit(一点点),seam(隙缝),wee(微小的)];2)“近,狭”[如拉丁:finitimus(附近的),vicinus(附近的,相邻的);英:seal密封,near (近的),intimate[intimit](密切的)(试对比同形异音词[intimeit](提示))]。 4.与联想起点“非圆唇开口大”对应的联想项:“大,长,宽”[如拉丁:amplus(巨大的),halo(张口呵气),magnus(大的),macro(大的),mare(大海),grandis(巨大的),latus(宽的),bracae(肥大的),major(较大的),massa(一大堆),saxum(巨石);英:large(大的),vast(巨大的),vat(大桶),maximum(最大的),fat(肥胖的),far(长距离),quaff(大口地喝),mass (众多)]。
4.2词首单辅音 1.与联想起点“声母圆唇化”对应的联想项有:1)“圆,弯,围,转”[(见圆唇元音)];2)“噘嘴外凸”[无];3)“聚拢”[无]。 2.与联想起点“舌向后卷”对应的联想项有:1)“圆,弯,围,转”[如拉丁:rota(圆盘),roto(旋转,滚动),rotundus(圆形的);英:reel(旋转,卷绕),rim(轮周),ring(环,圈,围住),rock(磐石),roll(滚,转动,绕),rondo(回旋曲),rotate(旋转),round(圆,球形的绕圈的)];2)“向后,相反”[如拉丁:rursus(向后,回过来),前缀re-(向后,相反)如revoco(召回),recello(飞回,后仰),recedo(往回走), retro(向后,往后); 英:rear(后方,背后),前缀re-(向后,相反)如recall(召回,撤回),regress(后退,退回)];3)“循环,重复”[如拉丁:rota(轮回),前缀re-(重复)如reficio重做,recolo(重加工)等;英:rally(恢复,再举),rotate(循环,轮流),round(循环,周期),rock(摇摆,震动),前缀re-(重复)如react(重做,重演),refresh(使更新),reset(重放,复位)等];“柔软”[无]。 3.与联想起点“双唇”对应的联想项:“嘴和唇的动作”[如拉丁语:basio(接吻),bucca(一口),palatum(双唇),manduco(吃,咀嚼),mordeo(咬,吃,吞),pappo(吃,喝);英:pout(撅唇,努嘴),bill(鸟嘴,鸽接嘴),beak(鸟嘴),mouth(嘴),muzzle (狗,狐等凸出的口),bite(咬,一口(食物)),meal(进餐),peck(啄,匆忙地吻)]。 4.与联想起点“双唇”“口闭拢” 对应的联想项有:1)“扁平直”[如拉丁:pagina(书页,片), planus(平坦的),plane(平,直); 英:board(板),pan(盘子),panel(面板),plain(平坦的,平原),plane(平面,水平,平坦),plank(板),plate (金属板,盘子),flat(平坦的,扁平的,平展的)];2)“成双,并列”[如拉丁:par(双数的,一双),paro(并列),bis(两次,两倍),bini(一对的),bimus(二岁的),bito(双脚走路),前缀bi-(逢二的);英:bicyclic(双轮的),binary(二,双),pair(一对,一双),parents(双亲),pun(双关语),match(匹配,婚姻),mate (配偶,伙伴),wed(结婚,嫁娶)];3)“关闭、遮蔽”[如拉丁:obruo(蒙上,埋藏),bustum(坟墓),mergo(淹没,隐藏),palla(幕,帐幕,门帘),fallo(隐藏),fascia(包布),velum(帐幕);英:bank(银行,储藏库),bin(箱,仓),box(箱,盒),pack(包裹,包装),package(包裹,外壳),mew (隐蔽处,密室),mantle(斗篷,覆盖物),mask(面罩,面具伪装),muffle(蒙住,捂住,包裹),mum(闭嘴),mulch(用覆盖料覆盖),veil(面纱,遮蔽物),visor(遮护)]。 5.与联想起点“闭口鼓气”对应的联想项有:“泡状,鼓起,矮胖”[如拉丁:bucca(面颊),bulbus(洋葱头,蒜头,块根),bulla(气泡,水泡,水疱),bullio(起泡,沸腾),papula(水泡,小脓包),pila(球,线团),pilula(小球,药丸); 英:back(背部,形外凸),ball(球,丸),bead(小珠),belly(腹部,鼓起,胀满),bloat(肿胀),bruise(青肿),bubble(泡泡),bulb (球状物如烧瓶,电灯泡),bulge(肿胀,膨胀),bulk(大块头,胖子),bulla(大水泡),paunch(大肚皮),pearl(珠状物),pebble(卵石),pill(小球状物,药丸),polo(马球,水球),plump(鼓起的),pock(痘疱),podge (矮胖的人),pudge(矮胖子),popple(起泡翻滚),pot(壶,大肚皮),pox(痘,脓疮),puff(膨胀)]。 6.与联想起点“舌尖,舌前”对应的联想项:1)“舔尝与味道”[如拉丁:delambo(舔净),delingo(舔),dulcis(甜的),lacteo(吮吸,咂),lambo(舔),lingo(舔),linctus(舔),sal(盐),sapio(带…味道),tango(品尝); 英:lap(舐,舔),lick(舔),savo(u)r(尝味,味道),season(给…调味),salt(咸味的,盐),sour(酸味的),sweet(甜的),taste(尝味,味觉),treacle(糖蜜,糖浆),treacly(甜密的)];2)“说话”[如拉丁:dico(述说),dicto(口授),lingua(语言),locutus(说话),logos(言论),loquor(说话),sermo(谈话),sono(嗓音),jactito(讲,说);英:din(喧闹声),dumb(哑的),lore(口头传说),nag(唠叨),narrate(讲,叙述),read(读),say(说),speak(说话),sing(唱歌,吟咏),talk(谈话),tattle(闲聊),teach(讲授),tell(告诉),row(口角)]。 7.与联想起点“鼻通道”对应的联想项:“鼻”[如拉丁:naris(鼻,鼻孔,嗅觉),nasalis(鼻子的),nasus(鼻,嗅觉),nasica(长鼻的人),nasutus(大鼻子的);英:nasal(鼻的),nose(鼻,嗅觉),nostril(鼻孔),nuzzle(用鼻掘)]。
4.3词中,词尾的辅音 1.与联想起点“舌向后卷”对应的联想项有:“圆,弯,围,转”[如拉丁:crispus(卷起的,波浪的,振动的),curro(旋转),curvo(弄弯),curvus(圆形的,弓形的),orbis(圆);英:crimp(使卷曲),crinkle(使成波状,使卷曲),crisp(使卷曲),crook(弯曲,钩形物),friz(使卷曲),frizzle(使卷曲),scroll(卷形物),scrunch(使弯曲),screw (螺旋),troll(旋转,轮唱),wrap(缠绕,环绕),wreath(花环),wrench(扭曲),wrest(拧,扭),wring(拧,扭),writhe(缠绕,扭曲),wry(扭曲),furl(卷),turn(旋转),turbin(汽轮机),turret(转台),vortex(漩涡)]。 2.与联想起点“圆唇辅音”对应的联想项有:“圆,弯,转”[如英:clew(线团)(对比clue(线索)凸显w有“圆团”的联想),dew(露水珠),slew(旋转),screw(螺旋),skew(弯)]。 3.与联想起点“鼻通道”对应的联想项:“鼻”[如:英语:snivel(流鼻涕),sniff(嗅),snoot(鼻),snore(打鼾),snort(喷鼻息),snot(鼻涕),snout(动物口鼻),snuff(嗅),snuffle(鼻音)。 4.与联想起点“闭口鼓气”对应的联想项有:“泡状”[如拉丁语:uber(乳房),英语:bubble(泡泡),cob(煤块, 石块),jumbo(庞然大物),lubber(笨大汉),pebble(卵石),rubble(块石),tuber(块茎,结节),orb(球,使成球体),knob(球形捏手),bomb(炸弹),bulb(球状物如烧瓶,电灯泡),plumb(铅锤),scrub(矮人,矮树),tab(短小突出部),drib(滴,细粒),thumb(大姆指),tomb(坟墓)。
将以上各项与汉语的对应项(盛谏、盛开2005)对比后可以看出,由于西方单纯词含辅音群和多音节,语音理据在词层面上不明显,但在音素层面上仍显示出口部动作示意和语音象征的存在:1)在第一音节或有区分作用的音节中,元音的联想起点及联想项与汉语韵母元音相同;2)词首单辅音的联想起点及联想项,绝大多数与汉语声母相同。3)有不少辅音(r,w,n,b)在辅音群中或词中间或词尾位置同样存在口部动作示意。首辅音群中响音性辅音的理据性较明显,弱音性辅音多数无明显理据性。(在首辅音群音段中,l,r,w,m,n为响音性,见张吉生2000)
五 语词起源新解
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探索语言起源被认为是浪费时间。现在情况有所改变,人们从考古解剖学、分子生物学、计算机建模仿真等方面对语言起源开展了研究(Aitchison,J. 2000)。然而对于人类如何开始讲话,也就是对如何从非语音交际过渡到语音交际这一基本问题,尚未见明显的进展。基于口部动作示意的双重性,下面对此作一新的阐释。
众所周知,人类有语言之前,直立行走和劳动已使人类的祖先能用手势交流信息,而且他们的心智已经发展到具有初步的联想思维能力。当双手都用来劳作时(如狩猎、耕作),自然会用唇和舌的动作通过联想来表示某些具体的事情(与手势类似),例如张大嘴或张小嘴可表示“大”或“小”,收圆嘴唇可表示“圆形”或“包围”等(随场景而定),张嘴露出上下并齐的牙齿可表示“牙齿”,张大口并向后缩舌使口内空间增大表示“空的”等等。通过视觉,同伴看到了这些嘴部的动作,在场景的定向作用下,会产生同样的联想,从而明白同伴的示意。为了引起同伴的注意,示意一方在做这些示意动作时还可以同时发出些伴随的声音,这些自然产生的伴随音实际上与口部的示意动作有对应关系。例如小口圆唇的伴随音必然类似于[u],大口圆唇的伴随音必然类似于[o],张大口发出的伴随音必然类似于[a],张嘴露出上下齐齿发出的伴随音必然类似于汉语声母[dz、ts、s]等等。这样就开始出现了原始元音及原始辅音。为了籍助口部动作示意表达更多的事物,人们通过尝试,逐步发现更多的可以用来示意的发音动作,也就产生了众多的辅音。在用辅音的口部动作示意时还随之张大口或张小口或圆唇来表示大小或圆与非圆,就形成原始的音节。原始音素和音节的出现标志着人类跨出了开口说话的第一步,因为只有人类语言才有众多的辅音以及与元音组成的音节。这一进程还加快了人类的心智以及发音器官,特别是舌的灵活程度的进化。
与此同时,人类逐渐发现用来示意的发音动作与它的伴随音之间存在着一种对应关系,听其音可悟其形可知其意。于是从视觉接受示意逐渐过渡到听觉接受示意的阶段,完成了从非语音交际到语音交际的过渡,原来为引起同伴注意的伴随音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语音。这又是极为关键的一步。由于逐步改为用语音来交际,语音上的各种特点也逐渐成为联想起点,从而在已有的口部动作示意词基础上又出现了语音象征原始词。与此同时,语音与发声事物之间的联想产生了象声词。前面已提及,这三种语音理据的联想事物是互相补充的,这就大大扩展了原始词的表达范围。
当逐渐熟练语音交际并成为集体习惯后,不仅语言的速率大大提高,而且语音与意义之间的对应关系被习惯所固化,新生的词可以用已有的词来说明而不必再用联想方式来规定,于是生成原始词的理据逐步被人淡忘,并且开始出现不具有任何语音理据的新的单纯词。由于随着社会的发展,需要表达的事物大量增加,因此到了这时候,语音理据对词的增加已成为一种束缚,不具任何语音理据的单纯词的出现实际上解除了这种束缚。所以无理据词的出现标志着语言发展又跨出了一大步。词的大量出现不可避免地带来大量同音词,因此必然需要添加区分性因素。汉语采用单音节词组成复合词的方式来增加单词所含的音节数(这种以单音节词为基础的复合词大多数不是固定的,可根据表达意思和区分同音的需要随时组合或拆除。后来有了文字,汉语还依靠表意文字来区分单音节的同音词,即所谓“孳乳”。),这使得汉语中较多地保留了语言初创时期的单音节语音理据词。印欧语系与汉语不同,主要采用增加非响音性辅音构成首辅音群和增加无明显理据的音节和尾辅音组成固化的多音节词以及添加前缀、后缀来增加单词所含的区分性因素,这使得语词层面上很难观察到语言初创期的痕迹。因此对于成熟后的印欧语而言,索绪尔关于“语言符号是任意的”,“…它是无理据的”的断言是正确的,然而如上一节所示,在音素层面还是留下不少痕迹。对于汉语,实际情况并不如此。
六 说明与推论 1.在联想匹配材料中,我们没有区分古今音,也没有区分源词与非源词,而且也没有采用地方音,因为这将使工作复杂化而且没有必要。(所谓上古音相对于语言起源时期也只是今音,况且凭拟构得出的上古音并不见得可靠。)我们根据联想规律找到的语言起源的痕迹并不会因此被否定,特别是有许多语音变化往往不影响联想起点。 2.在阐明语言起源时将语言发展进程划分为三阶段是为了说明的方便,实际上互相有交叠。 3.许多文献认为汉语中大量多音节词出现在秦汉以后,但这是从书面文字研究得出的结论,并不能反映口语的实际情况。因为古代受书写工具的限制,书面语极为精炼,其中的一个字有时代表口语中的一个多音节词甚至一个短语。何况汉语的多音节词的复合不是固定的,在文字记录能区分同音词的情况下,当然会省去其中的复合部分。 4.由于汉语保留了较多的单音节有理据词,因此同音异义与异音同义的词特多,这对汉语灵活的组词、压韵、对仗十分有利。
参考文献 曹先擢、刘玲2002 《新华词典》商务印书馆。 戴维•克里斯特尔 2000《现代语言学词典》,沈家煊译,商务印书馆。 李国南2001 《辞格与词汇》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盛谏、盛开 2005单纯词理据新探,拟发表于《语言教学与研究》。 索绪尔2001 《普通语言学教程》裴文译,江苏教育出版社。 王平等2002《常用汉字字源手册》南方日报出版社。 张吉生2000 《英语音系系统研究》重庆出版社。 朱文俊2000 《人类语音学论题研究》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 Aitchison,J. 2000 The Seeds of Speech: Language Origin and Evoluti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Crystal,D. 1997 The Cambridge Encyclopedia of Langua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second edition Ruhlen,M. 1994 On the origin of languages: Studies in linguistic taxonomy,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phonetic motivation: the Surviving Trace of the Language Origin
Abstract On the basis of Reinvestigation of Motivation for the Creation of Chinese Words(Sheng,J.& Sheng,K.2005), we find that pronouncing movements carry certain information. We name that “articulation intimation”. Most pronouncing movements for intimation are visible and other men can receive the intimation by seeing. On the other hand, man can visualize the pronouncing movements and receive the intimation by hearing. On the basis of above findings, we deduce that phonetic motivation is the surviving trace of the language origin.
Key words phonetic motivation;sound symbolism;articulation intimation;language origin
2005/12/20上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