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JH 散文选集

老人与海

侯永正 

这儿说的老人可不是海明威笔下的那位在海上同狂浪恶鲨搏斗几昼夜的老渔民，是指孩子她姥姥——一个从没上过海的裹小脚的老太太。关于海她可知道得真不少，老人脑子里的海，是从街谈巷议中得来的，大海可是个阴森可怖会危及生命的地方。每当我要带女儿上海游泳的时候，老人总要把她知道的大海唠叨上一番。

由于某种特殊原因，女儿在姥姥身边长大。从哑哑学语到上大学，很少离开过姥姥。看到女儿不爱运动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决心带她上海学学游泳。作为一名“海迷”，我不仅喜欢夏日里欢笑溅起浪花的海，还想一步步游向冬天的寒风凛冽的海。我常向女儿讲大海景色的壮丽与游泳对锻炼一个人身体、意志的好处。五年前就为她买下游泳衣，要带她去海滨浴场好好玩玩，临出门，姥姥唠叨起可怕的海嗑：东邻老孙家，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去海边玩，回来时哭天嚎地，孩子给海浪吞没了。大海的浪头常像十层楼那么高，靠近眼前跑都没处跑……

女儿来到海边，就是不敢下水。好说歹劝，才往水里走了几步，海水刚过膝盖，就慌慌张张跑上岸。

二回带女儿上海。姥姥讲完东邻老孙家孩子被淹死的事儿，又增加了新词儿：海里有吃人的鲨鱼，碰上它，咬断胳膊大腿那还算是幸运的。

三回带女儿上海，姥姥讲完旧词儿又将听来的新闻添枝加叶：海上有杀人的大krabo（蟹），个头像小山似的，听说有对新婚夫妇上海，转眼工夫新郎被巨大的krabo拖下水，活生生撕裂开来吃掉了。

今年带女儿上海。老人又增加了当地新闻：一家三口上海去，妻子被海蜇缠住蜇杀，凄惨的叫声伴着丈夫与孩子的哭喊声，拼命撕打也没能救出亲人，活生生给蜇死了。听说大海里海蜇多得碰腿……在她姥姥眼里，大海仿佛就是一座坟墓。

女儿至今不敢下水游泳。

我们有些当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的，对隔代的爱有些过了头，走路怕跌着、吃饭怕噎着。总想给孩子营造一个无风无雨、没波没浪的温室。温室的花朵又怎能适应激烈竞争的社会的雨雪、风浪？要让孩子学会游泳冲浪，在大海上，在社会中。

作者附言：老太太原话自然不是用的krabo，但在SJH中用世界词krabo 取代了“蟹”字。减少了一个繁难字，增加了一个多国共用词。读者可能会问，为什么不用英语的crab或法语的crabe或德语的Krabbe？其实你比较一下，就会知道这里只有世界语的krabo读写最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