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书同文座谈会上的发言 林维盛 冯翰文李永明 上海汉字研究史料馆负责人周胜鸿先生, 于2002年12月上旬来港, 出席12月7日香港中国语文学会周年大会活动。学会并于翌日(12月8日)安排“书同文”座谈会, 座谈会共有17人参加, 按拼音序为:冯翰文、胡百华、孔宪中、李永明、林维盛、施仲谋、宋诒瑞、汪惠迪、王晋光、王培光、吴文超、肖正芳、许耀池、许志荣、姚德怀、张成觉、周胜鸿。本刊编辑部于会後请出席者寄回书面发言。以下是本刊收到的书面发言的摘要。 1. 周胜鸿先生(上海汉字研究史料馆): 首先, 我要感谢各位放弃星期天休息时间来这里开会, 特别要感谢姚德怀主席安排了这个书同文座谈会, 使我有这么好的机会聆听大家的宝贵意见。 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 人们关于要求实现书同文的呼声不绝于耳, 海内外各界人士和许多语文学者都在不间断地为早日实现书同文而努力着。正如著名语言学家周有光先生所说:中国大陆1956年的《汉字简化方案》, 在汉字历史上, 开辟了一个“简化字时代”; 他又说:汉字简化造成旧书新书不同, 海内海外不同, 从国内外整个汉字流通地区来看, 旧的“书同文”破坏了, 新的“书同文”还没有建立起来。(周有光: 《汉字简化方案》的推行成果, 见《新语文的建设》第238页, 语文出版社, 1992年)。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 我和上海的俞步凡先生, 台湾的黄作宏先生, 在1997年12月联合发起筹建“汉字书同文研究会”, 香港《词库建设通讯》全文发表了《汉字书同文研究会筹备简章》,《筹备简章》指出:民间自发的书同文研究, 旨在联合各方有志于此之人士, 共同促成汉字字形之统一。凡关心书同文的人, 不分地区、信仰、性别、年龄, 皆可参加。1998年8月1日-3日, 第一次汉字书同文学术研讨会在上海举行。 五年来, 这种民间自发的书同文学术研讨会已在上海举行过五次, 先後有来自大陆的十七个省市和香港、台湾及新西兰的120多位专家学者参加; 有100多位各界朋友捐款资助, 先後在北京、台湾、香港出版了《汉字书同文研究》第 1-3 辑论文集, 在海内外有了日益广泛的影响。2000年9月, 周有光先生为《汉字书同文研究》论文集题词:“书同文是21世纪必须实现的目标”。这给了我们很大的鼓舞。香港中国语文学会是最早支持书同文研究的, 各位在座的专家和朋友很关心书同文研究, 我再次表示衷心的感谢。 2. 林维盛先生:民族化的书同文趋势――简体化 全球的人类, 都是万物之灵。西方只说是(如英文)soul,(灵魂), 不能表汉字的万一, 而且首先不是物质的, 与肉体相反(immaterial essence), 音的拼合没有形的显现。繁体字“靈”有“雨降”状, 音“零”, 意义是“巫也”, 故加上“巫”。“巫”是代天说话的人。即宣示“天意”。是“天人合一”者。“靈不靈”, 就是“应验不应验”, 即客观效果与主观动机相一致。又巫与雨, 是天旱灾, 用巫求雨。 简体字用“灵”。是“手”+“火”。“火”似与灾要用手抗旱, 是约定俗成, 早就有了。《汉和字典》收入。日本与中国同文很早, 这就是“半球化”的简化。越出“民族化”的範围。 不过, 1956年开创的“简化字时代”, 却连“民族化”的“书同文”都未达到。要在廿一世纪实现, 只是“可能”, 未必“必然”。要必然要必,“必须”, 便“须”努力。 努力要有成果, 要“灵”, 就要有“必然性”, 才能“自由”如愿以偿, “必然”性要有“趋势”, 任务由“形势”决定。 当前, 廿一世纪已来临, 全球化国际形势是:民族仍分裂, 全球离析。冷战後的“多极化”, 911 的人身炸弹对所谓“个人自由世界”的抗争。全球要同归于尽, 以抗美国的“寡头自由”, 才稍鬆开对中国的围堵, 但围堵的“範围”却越出西半球, 以至由阿富汗到朝鲜半岛, 成了一弧形, 越出美国的领土。这叫做什么“战”的“略”。(侵畧)? 中华民族的民族化, 由分到合, 仍处在打物质基础上, 难谈“上层建筑”做到“二人同心, 其利断金”。两岸要合, 须两岸同胞, 念“胞”之“同”而不“引狼入室”。 书同文是下层建筑的支柱。是科技的“尖端”, 文字是科技的尖端, 由“器”而“道”。 书同文有时、空, 在时间上, 开始了小康的全面建设。并未到大同, 书同文是要民族的大同, 才可民族化的, 然後人类各人的大同, 才可全球化。要民族化, 须抵抗文化以及语言文字的侵略。 书同文的空间。即有领土的範围和完整的灵魂, 而语文规範化才可书同文。要正音, 正形, 及正义。可是语言学界学西方的“描写语言学”, 与规範语言相对立。“我手写我口”, 便会“人言言殊”。拼音字也做不到。如英语文, 许多字, 都是外来语变书面语, 非口语。其实是学外国的口语, 如把希腊文的“k”音译成 c 字, 读[s], 又音译成 g 字, 读[g]。 五四的文学革命, 所谓文艺复兴, 全欧洲四分五裂各用方言为书同文, 至今使共同体多年, 也难全欧“书同文”。英文的全球化的“同”, 是苟同。如联合国在美国土地, 美国当然用美语。现在, 连英文都变美文了。那是和英国的称霸一样, 由美国独霸全球, 是“霸”不是“同”。 “书同文”要民族化也不易。即使小康差不多, 但和平统一要受“一国两制”的制约。所以香港虽已回归, 而不书同文。因此, 规範化不可能, 只有从描写比较上来争取, 从民间努力其利断金, 用所谓“文化中国”, 来求文化文字的统一。 3. 冯翰文先生:我看书同文 书同文是一个崇高的理想, 又是一项实际的需要。它使人学既方便, 用也方便, 造福群众, 功德无量。现在一班语文学者和有识之士起而倡导, 可谓得风气之先。 我是个教育工作者, 一向关注语文改革, 对书同文心仪已久, 渴望其成; 虽则一时作不出什么具体的贡献, 忍不住也要提供一些意见, 以供参考, 表示支持。 书同文是一件十分艰巨的工作, 略动脑筋已经想到两个方式, 三个步骤。讲方式, 一是小做, 即就现行的文字化不同的为同; 例如凡有异体的字都取简捨繁, 取最多人用的而捨较少人用的, 等等。一是大做, 即废弃现行的文字, 换一套新的; 例如新形声字, 字母拼音字, 等等。无论小做, 大做, 造出的字必须易学, 易用。这样的做起来, 功夫便很多、很多了。讲到步骤, 第一步当然就是产生一套同文的字, 第二步则是把它向广大的群众推行, 要人人学会, 人人採用, 代替那不同文的。这又得费时费力, 再花上另外的一番功夫了。 尽管现在已经有不少的人为书同文努力, 到了相当分际, 政府少不免也要出头。须知偌大的一项语文改革和社会、国家、民族的利害有莫大的关联, 而且牵涉到十二三亿之多的群众, 现代的政府一定要插手去管, 不会像过去的政府那样任由民间去搞。再说也只有政府才容易动员充份的人力, 物力, 有组织, 有计画的去研制出一个最佳的方案, 而且也只有政府才具备最高的权力, 可以运用法令和行政手段, 通过种种途径, 有效的将这方案付诸实施, 使全体群众破旧立新。五十年来, 大陆政府推行二千多三千个简化字获得成就, 宝岛学者一提倡立即遭受围堵。殷鉴不远, 书同文一定要政府出头, 才可以完成第二步工作。 此外还有第三步, 即跟进的工作, 採取种种有效的行动, 保持这套同文的新字不会逐渐转变为不同文的。须知语言文字是人与人之间互通心意的工具, 有了这种工具, 就可以群策群力组成社会, 发展文化; 而语言文字就必须与社会、文化同步并进, 不能一成不易。再说语言文字是广大群众人人要用, 天天要用的, 在无限次数的使用下, 大大小小, 有理无理的变化都可能发生, 也尽有能够进抵约定俗成的。秦始皇以小篆推行书同文, 小篆原是一字一体的。到了许慎的《说文解字》, 所载的小篆竟有不少兼具或体、 俗体, 亦即本来同文的出现了好些不同文。隶、楷变化远比小篆大, 也远比小篆多。历代保持文字稳定的种种措施都未能有效的应付。前车可鉴, 现在致力书同文的鬥士应该知道还有第三步要走。 唠唠叨叨都是外行人的说话, 谬误之处在所难免。诸君看了, 请勿见笑, 见怪。 4. 李永明先生:关于书同文的意见 书同文应该是华人圈的理想。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後, 都懂得提出书同文, 难道时至今日, 我们的见识还比不上秦始皇?但说来惭愧, 如果讲起推行来, 那我们就远远比不上他了。因为他手握大权, 不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天天摇旗吶喊, 当权者未必肯听。有的甚至把文字政治化。 台湾不用大陆的简化字, 是政治问题; 香港、澳门不用简化字, 是习惯问题。习惯问题比政治问题容易解决些。但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两个主权国家, 用到中文时, 却用中国大陆的简化字。这是华人圈书同文的先行者。 所以, 我说书同文不是不可能(应该说“必须”), 但还是一种理想, 只能一步步来, 你想急, 也急不成。只有中文的发源地中国大统一了, 才有可能逐步推行书同文。 但我并不认为大陆现行的简化字是尽善尽美的。例如:“無”简化成“无”, 易与“元”相混, 过去俗体有写成“ ”的, 形体与原字更相近;“阖府”的“阖”, 有个异体字“合”, 整理异体字时, 变成删简就繁, 反而保留了“阖”字, 其实,“合”与“阖”音义皆合, 为什么不干脆用“合”字呢?“鬥争”的“鬥”和“一斗米”的“斗”, 同用一个“斗”字(两字声调还有不同), 不甚理想;“幹部”的“幹”和“乾燥”的“乾”, 同用一个“干”字(两字声调也有不同), 这也不大好;“面部”的“面”和“麵粉”的“麵”, 同用一个“面”字(有些方言区 [如潮州话] 还不同音);“只是”的“只”和“一隻猫”的“隻”, 同用一个“只”字(有些方言区 [粤语、潮州话] 还不同音), 应保留“隻”字;“笔劃”的“劃”, 原字有“刂”旁, 不如用“划”更好; 还有,“醜陋”的“醜”, 借用“小丑”的“丑”;“後来”的“後”, 借用“后妃”的“后”, 都是借得不好的。 另外, 有些笔画繁多, 如“矗立”的“矗”(24笔),“锦囊”的“囊”(22笔),“灌溉”的“灌”(20笔),“瀑布”的“瀑”(18笔),“老鹰”的“鹰”(17笔),“繁体字”的“繁”(17笔),“邀请”的“邀”(16笔),“嘴巴”的“嘴”(16笔),“避免”的“避”(16笔),“安慰”的“慰”(15笔),“跳舞”的“舞”(15笔),“依靠”的“靠”(15笔),“比赛”的“赛”(14笔),“腐败”的“腐”(14笔), 等等, 都是笔画繁多, 应该简而还没有简的。 第一批汉字简化方案, 当时急于要交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审议通过, 没有充分征求广大人民群众的意见, 只找一些专家拍板定案。“定则定矣”, 有些字人民群众很难接受。比如“吃面”, 把自己的脸都吃下去了, 实在不象话。 像简化字这样的事情, 其实用不着到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去通过, 国务院有关部门批准就行了。 既然书同文还存在着这么多问题, 继续研究逐步加以解决就非常必要了。国家有关部门和民间可以双轨同时进行。 最好是召开一次全世界性大华人圈的书同文研讨会, 各地与会学者, 大家撇开成见,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讨论讨论, 集思广益, 以推动书同文的早日实现。 周胜鸿先生有见及此, 先行组织过几次较小型的研讨会, 这是很好的做法, 希望以後继续做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