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翏”字踪迹 领略古代一字多音
王义然
一、《康熙字典》上“翏”字有四个读音
研究形声字，发现读音为liao（忽略声调）的形声字有“廖、蓼、僇、寥、摎、漻、憀、繆、髎、飂、嵺、豂、樛、蹘、㺒、鄝、䢧、䢧”，共十八个。想查取这些字的表音偏旁“翏”。从道理上讲，这个表音偏旁的读音应当与这些形声字完全相同。但在计算机上按拼音输入法输入“liao”几个字母，怎么也检索不到这个“翏”字。无奈，在手机上用手写输入法才检索到“翏”字，并知其读音为liù，与“六”同音。
查《说文解字》，关于“翏”字的解释是：高飞也。从“羽”从“㐱”。“翏”字只有这一个字义。
查《康熙字典》，关于“翏”字的注音有：力救切，音遛；力吊切，音料；怜萧切，音聊；力竹切，音六（lù）。把这些反切注音改译成汉语拼音依次是：“liù、liào、liáo、lù”，共四个读音。
二、用“翏”字表音的形声字有九个序列
“翏”字多音的历史状况，在用“翏”字做声旁的形声字中得到充分体现。笔者用拼音输入法检索，发现这类形声字按照读音可分为以下十二个序列：
1、读音为liù的序列。镠、鹨、熮、疁、摎、漻、磟、雡、䚧、飂、䰘。
2、读音为liáo的序列。廖、蓼、僇、寥、摎、漻、憀、繆、髎、飂、嵺、豂、樛、蹘、㺒、鄝、䢧、䢧
3、读音为lù的序列。戮、蓼、僇、剹、勠、穋
4、读音为láo的序列。醪、嫪、顟、䵏
5、读音为jiāo的序列。樛、膠、嘐、摎、轇
6、读音为jiū的序列。樛、剹、摎
7、读音为xiāo的序列。嘐、㺒
8、读音为miào的序列。缪
9、读音为miù的序列。谬、缪
10、读音为缪mòu的序列。缪
11、读音为náo的序列。摎
12、读音为chōu的序列。瘳
以上十二个序列，是按拼音输入法检索整理出来的。证明与这些形声字对应的读音都是今人认可的。按照形声字的表音原理，相关读音都应是“翏”古代实际存在的读音。
三、每个形声字也都是多音字
观察前面十二个序列的形声字可以发现，同一个字会出现在不同的序列之中。这说明其中的每个形声字也都是多音字。这里根据《康熙字典》反切注音，展现这类形声字一字多音的历史状况。
1、“廖”字的读音。《康熙字典》“廖”字注有：怜萧切，音聊；丑鸠切，音抽；力求切，音留；力照切，音料；力救切，音溜。把反切转为汉语拼音，依次是：liáo、chōu、liú、liào、liù，共五个读音。
2、“摎”字的读音。《康熙字典》“摎”字注有：居尤切，音鸠；古巧切，音绞；力求切，音留；力交切，音寥；女巧切，铙上声。把反切转为汉语拼音，依次是：jiū、jiǎo、liú、liáo、náo，共五个读音。
3、“缪”字的读音。《康熙字典》“缪”字注有：莫彪切，音䋷；莫浮切，音谋；力求切，音刘；居尤切，音樛；眉救切，音谬；朗鸟切，音了；莫六（lù）切，音穆；怜萧切，音聊；力吊切，音嫽。把反切转为汉语拼音，依次是：miào、mòu、liú、jiū、miù、liǎo、mù、liáo、liào，共九个读音。
以上“廖、摎、缪”三字，共涉及liáo、liào、liú、liù、jiū、jiǎo、miào、miù、mòu、mù、chōu、náo十二个读音。三个形声字的读音正好对应了十二个形声字序列的全部读音。这应当就是声旁字“翏”古代读音的全部情况。
四、一字多音是古今方言语音的反映
“翏”系汉字读音状况的复杂，反映的是古今汉语方言语音的复杂。仔细观察这些读音，与普通话语音相比较，可发现其中蕴含着三个重要的方音特征。笔者把这三个方音特征分别称之为ou—ao混读特征、ou—u混读特征和ao—u混读特征。
ou—ao混读特征的本质就是把现代汉语拼音中的韵母ou视同为ao。形声字中存在的“叟嫂、周雕、丩叫、休烋、翏蓼”等声旁关系，就是这种方言特征的反映。
ou—u混读特征的本质就是把现代汉语拼音中的韵母ou视同为u。形声字中存在的“薮数、诌刍、繡肅、鉤句、翏戮”等声旁关系，就是这种方言特征的反映。
ao—u混读特征的本质就是把现代汉语拼音中的韵母ao视同为u。形声字中存在的“告酷、麃鹿、萧肃、夭饫、醪戮”等声旁关系，就是这种方言特征的反映。
透过“翏”系汉字读音状况的复杂，可以明白一个深刻的道理：在汉语文化发展史上，有过统一文字的壮举，但绝无统一语音的记录。在普通话出现之前，地域广阔、人口众多的华夏族群，既没有客观上独立存在的标准语音，也没有人为制定的语音标准，只有方言。方言是汉语语音存在和发展的基本形式。而从语音的角度考察，方言的一般表现形式就是一个字在不同地区有不同的读音。因而，一个字的多个读音在不同地区共时并存，是从古至今一以贯之的普遍现象。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中，人们日常交流、写作韵文寻求押韵对仗、为汉字注音、制造表音汉字或表音偏旁等等，其唯一根据就是各自的方言语音，没有统一标准。
语音演变总的趋势是趋同，但这个趋同的进程是渐进的，缓慢的。现在，我们虽然有了普通话这个语音标准，推广普通话也已达半个多世纪之久，但各地方言语音仍然存在巨大差异。所以，推普工作任重道远，统一汉语语音来日方长。
2022年2月12日 完稿于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