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的路在何方？

江云升

两个世纪以来特别是近几十年来，以美国为首的英语文化圈以其极其强大的经济、政治、军事、科技等等的强权、霸权地位，对世界上其他的国家、民族的文化特别是文字构成了极大的冲击。许多弱小国家、民族的语言文字更陷入了濒于消亡的境地，在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中，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像今天这样，弱势语言消亡的速度这么快，每年都有许多种语言逐步地淡出人类交际领域，不久就成为死的书面语，沦为极少有人问津的故纸堆。在经济全球化浪潮席卷整个世界的时代大背景下，人类空前繁荣的物质、精神文明对一种可以为全人类所共同使用的世界范围的语言文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极度的渴求。从没有一个时代像今天的人们这样渴盼一种可以通行全世界的语言文字，现在还通行于世界的各种语言有数千种，如再加上各种方言更是难以计数。在人类社会交往空前紧密的今天，语言交流的巨大障碍造成了数以万亿计的人力物力的浪费，也极大地阻碍了人类文明的进程。创造了辉煌灿烂物质精神文明的人类难道就没有足够的聪明才智改革或者创制出一种可以通行全世界的语言吗？现在正大行其道的准世界语英语可以成为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世界语吗？世界主流文字之一、硕果仅存的最古老的表意体系文字汉语，现在依然是我国唯一通行全国的法定文字，她今后的路又在何方？柴门霍夫的世界语能成为真正的世界语吗？就以上的几个问题，我想泛泛地发表自己的些许刍议，只为抛砖引玉，请各位贤才俊彦、志士仁人踊跃发表自己的意见。

 任何一种语言要尽可能地通行都离不开四个最主要的条件：一是要有足以强大的物质、经济等的实力为后盾。二为现有使用的人口数量。三则是典籍文献的数目。四是语言的易学性和表现力等自身的魅力。用以上的几个最重要的标准来衡量，世界语等人造语很难成为一种世界范围内的文字。无论它在第四个方面做得如何尽善尽美，也完全不能弥补其他三个方面的极其巨大的缺憾。何况文化是一个国家民族的魂魄、而文化的根就是语言文字。综观人类的历史，文字变革在世界各国的历史司空见惯、例子举不胜举，但从没有一个民族特别是国家会自觉自愿地废弃本国文字。只有在以下的情况之下，才有可能被迫放弃本国或本族的母语：一是受他国、异族入侵被彻底的奴役和统治的国家或民族，原来的国家已消亡，新的统治者为了彻底地同化被征服的国家、民族，就从文化的源头进行掘根，用铁腕甚至血腥、残暴手段强迫被征服者彻底地放弃自己的文字。二是世界上极其弱小，文智极其浅陋甚至只有口头语而无书面语的人口极少的弱国寡民，迫于情势不得不被迫放弃自己的语言。实际上这样的国与民族已逐渐失去了本国本族文化的根，其文化也成了别国文化的子孙文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被武力屈服的国家民族的文化已极其强大，远远超过武功鼎盛、文治浅陋的征服者，如中国历史上的元、清两朝就是典型的例子。汉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同化了蒙、满文化，使蒙文、满文基本退出民众的交际领域。但凡有一点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的国家和民族是绝不可能容忍别的自然语或人造语成为本国本族的母语，最能确证这一点的是希伯来语的复活。苦难深重的犹太民族对语言文字的艰苦卓绝的执著追求和信念也给世人极大的感动和震撼。公元前587年，犹太王朝被巴比伦灭亡，为适应生存的需要，犹太人逐渐流行使用亚拉姆语。到公元前3世纪，希伯来语作为口语已逐渐被亚拉姆语代替，只有贤哲和神职人员在宗教研究与活动中才使用它，这一直持续了600多年。这段时间的希伯来语被称为“贤哲语言”。公元3 世纪后，犹太人分散到世界各地，贤哲和宗教人士们也不使用希伯来语了，“神圣语言 ”已沦为尘封的书面语言、深锁在神学院的院墙内。十九世纪末以来，犹太民族为了延续亘古不灭的犹太文化和精神，竟奇迹般地复活了这种废弃了两千多年的化石语言，现在希伯来语是以色列法定的国家语言。柴门霍夫创制世界语于1887公诸于世，但在世界各国世界语爱好者一百多年来的大力推动下，至今世界语的受众也不过一千多万。虽然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但相对于近70亿的世界人口而言，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一百多年来，世界各国的语言改革者推出的得到世人较大程度认同的人造语方案有六七百之数，但他们的推行范围都远不如世界语。作为人造语巅峰之作的世界语推行上百年不过涵盖世界人口的千分之一左右，更遑论其他的人造语了。何况世界语也远未达到无懈可击、尽善尽美的境地。由于柴翁是在欧洲最重要的几种拼音语言的基础上创制世界语，人力有时而穷，他对世界上其他语言特别是以汉语为代表的东方语言几乎全无了解，不可做到兼收并蓄、博采众长。他穷尽一生试图解决的最大的问题，语言的简约精省的原则，即以最少的词根、词缀、单词形式构成无限丰富的词汇这一问题在汉语中已得到很好的解决。汉语正像德国伟大的科学家莱布尼兹说的那样，是整个世界梦寐以求的最完美的世界语。是一种可以拼意、类分的语言。只可惜像莱布尼兹可以登上汉语这座人类文字珠峰的这样独具慧眼大智者还是太少。

 本国本族的语言不仅仅是文化的载体，而更是本国本族文化的根。如汉语言文字不仅仅是汉文化的传承的工具，其本身就是文化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在中华民族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五千年文明史中，汉文字和中华文明早已血肉相连，水乳交融，成为相依相存密不可分的整体。汉语是汉文化的一个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这点是一个人所共知的事实。试想一下，如果今天我们使用的不是汉语，而是别的自然或人造的语言文字，它能很好地传承和发扬祖国的文化吗？这种事万幸没有成为事实。五四斗士吴稚晖、 钱玄同等是鼓吹彻底地废除汉语，使用人造语世界语的。如真的这种假设成为事实，那将是对中华文化的一种巨大的摧残和戕害，即使不是致命性、毁灭性的，那也会把炎黄子孙无比自豪的中华文化弄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中国历史上，有两个统治者的民族文化和语言在和汉文化的交融中被同化。一是蒙族，二是满族。元、清王朝的统治阶级是站在中华民族整体利益的高度上看待本族的语言和文化，他们完全地认同蒙族、满族都是中华民族的一份子。在此前提下，蒙族、满族的文化和文字都是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他们在定鼎中原后，并非不想保留本族文化甚至使之成为主导的文化和语言。但其本族的文化和文字和汉文化和文字的差距有天壤之别，最终不由统治者的意志，在很大程度上被汉文化所同化。这种被同化的过程在开始时对蒙元、满清的统治阶层来说也是比较痛苦的。但这两个王朝都有几位雄才大略的英主明君，不是用狭隘的视野来看待文化问题。作为统治者，他们是站在整个中华民族的立场上来对待汉文化的，局部服从整体。作为统治者来说巩固统治，坚固权柄永远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一切都在其次。汉文化极其发达，使用的人口又占绝对的优势，而蒙、满文化极其浅陋，使用的人数又很少，何去何从？是个很简单的道理。这种文化的融合和别的被迫的文化的同化是有着很大区别的。蒙族、满族的民族自尊心、自豪感不仅是建立在本族的文化上，更是建立在中华民族辉煌灿烂的文化上。我希望在未来的人类社会，各国各族都能很好地传承发扬本国本族的文化，一种语言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代表一个国家或民族的文化，进而在较大的程度上代表一个国家或民族。在今天经济全球化席卷整个世界的时代大背景下，强调保护本国本族的文化和语言尤其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珍稀物种的灭绝不仅仅是自然界的现象，在人类社会的历史上，人类文化和语言的消亡从未像今天这样成为一个极其严峻、极其严重的问题。我前文中曾谈到，从没有一个时代像今天这样文化和语言消亡的速度这么快，这些极其珍贵的人类的文化遗产的灭绝不比自然界的珍稀物种的灭绝更令人痛心吗？在今天经济全球化浪潮席卷整个世界的时代大背景下，强调保护本国本族的文化和语言尤其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我希望汉文化及其语言文字能成为通行世界的主流的文化和文字，并不是要用汉文化替代更不是要用其去消灭别的文化和语言。而是人类社会确实极度地需要一种尽善尽美可以通行世界的真正的世界语。人类的语言和宇宙间一切事物一样都有个生死存亡、优胜劣汰的过程，在以后的一、两百年间肯定会有一、两种最强势的语言文字，成为各民族母语之外首选的文字，架起人类社会交流沟通的桥梁。我希望在未来的人类社会，各国各族都能很好地保存和发扬自己本国本族的文化传统。强调犹太民族复兴自己的文化和语言的意义，就是希望世界各国各族都能像犹太民族那样无比珍爱自己的文化和语言，那将来的人类社会的文化现象将是一个多么异彩纷呈、繁花似锦的美好景象啊！汉语如不进行文字制度上的根本性的变革，由于文字的构成形式、语音、语法等方面的巨大缺陷，她很难被使用拼音文字为主的人类社会接受而成为通行世界的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性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