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是联想：内病外治 ——割脂、热敷神阙和脉管炎的治疗 潘德孚 当前医界许多人只管医病，不管疗效，已成为通病。例如缺钙症、脉管炎等。本文从阿是穴的治疗中联想到有一些本来认为是内科病的，可以通过体表治疗而愈病。内病外治的好处在于疗效迅速，节省药物使用，避免了药物污染。这种方法叫做内病外治法。它应该是一个有很大社会效益而值得研究的课题。 我曾在《中华医学实践杂志》上发表了《阿是治疗和阿是效应》。由阿是穴的产生联想到疔、痈、疖等外科疾病的形成机理。我发现西医治疗这些外科病形成初期几乎束手无策，要等到完全腐烂，才切开引流。机体不仅长时间的痛苦，还要大量损耗。虽然他们认为是什么脓球菌感染的，以显微镜来检查也许确实有这种病菌。但为什么抗菌素在初期如此无效，是值得深思的。痈是深层肌肉溃疡，发生期间，痛得很厉害。始生时，皮肤上起一粒疮点，头上如白色水泡状的脓液，动之有根，发痛连带他处。如果我们能在此时用艾米灸几火，它就不会再长大。再如生疖。疖子是一种很顽固的外科病。有叫扁担疖的，部位都在肩部，农村里农民发得多；有叫九子十三孙的，多发在颈后一带，闻其名就可知道它是一种纠缠不休的顽症。有的人生了年余还是接连不断。开始时起一个疮点，渐渐肿大疼痛，完全腐化出脓后，疼痛才减轻。但第二个又上来了。有时候一连一起发二三个。这样连续不断。如果我们能在红点刚发出时用艾绒灸一二火，就不会再肿大发脓。再发，再灸，不发为止。这就给我们带来一个问题：“病菌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发不出来了？”我认为，这就是阿是现象，是机体有意的巧妙安排：借发痈的疼痛，来激发自身的调整能力。机体这样巧妙地运用经络、经穴，而灸治，则是采用更少的疼痛和机体体表的组织牺牲，以替换较重的疼痛和机体肌肉损耗。（中医术语谓之“以痛为腧”来恢复健康）几千年前，中国人著成了《灵枢》这部巨著，现在谁也想不出在那个落后的时代，人们是怎样构画出这样一个完整的人体自我防卫系统的？世人实在无法解释。梁漱溟先生说中医学是人类文化的早熟成果，实在不错。 一、经络、经穴的定义与阿是安排 最近我阅读美国刘易斯写的《细胞生命的礼赞》（李绍明译，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94年版），才悟得许多细菌（包括致病菌）都是与人类“和平共处”的。人体在需要它们的时候就会利用它们。人体可以根据自己平衡的需要，而调用某种病菌，在皮肤、肌肉发出痈、疖等外科病灶，再通过经络效应放大调整信息。因此，我给了经络、经穴一个定义： 经络是活体体表的信息网络；经穴是活体信息网络的枢纽。 体表信息网络连接内外脏腑功能，所以可用于调节人体一切生理活动。例如有报导说足三里可用于调节胃活动功能；内关穴可调节心的活动功能等等。为什么要说“活体体表”？因为，解剖中找不到经络和经穴。这种经络、经穴沟通信息的现象只存在于活体。就好比拆解计算机，我们得不到软件的功能一样。 现在许多半拉子西医，都说中医不科学。有的说：“什么叫肝气，没有物质的的东西可以证明。”他们不知道人体的信息活动是无法用物质证明的。就好比软件工作是无法有物质证明的一样。我说这些“半拉子西医”是因为说这些话的人，多是缺乏临床经验，不知道临床疾病的复杂。现代医学能知道并能治疗的，还有限得很呢！他不知道以疾病为对象，以消除病因、纠正病理、清除病灶为治疗手段的西医学已面临种种危机。拿病因来说，微生物的致病和治疗研究，有一个永远无法克服的障碍，就是微生物的变异。你用什么药杀灭它，它就异变使你杀灭不了。我们又得寻找病原体，研制新药对付。这就是说，人们得不断跟在微生物的屁股后面跑。最近发现抗菌、抗肿瘤等治疗还出现“多元抗药”现象。它加速了病原变异与药物淘汰，反而制造了新的病原与新的疾病。而中医的方法就是利用人体自身存活的能力。人类生存和繁衍靠的是自己与微生物相适应的能力，而不是靠杀灭微生物。《细胞生命的礼赞》这本书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利用阿是穴治疗和它的疗效证明人体内部有一个极强的、具有自动调节的系统，阿是穴就是这种调节活动选择的一种机制。这种阿是安排，不仅治疗效果好，还避免了服药、注射、手术后所潜伏着的隐患。阿是治疗说明内病外治法是所有治疗方法中最好的方法。清代有个名医吴师机，就是个外治能手。有许多疾病，都可以外治愈病。可以认为，阿是治疗是外治法中最佳的一种。外治愈病比之药物治疗，有莫大的好处。药物不管怎么使用，对人体或多或少总有一些伤害。而外治法，即使要用一些药物，能被体表吸收的数量极少，人体只需使用极少的解毒能力，就能排除，因此，基本上不会造成伤害。更重要的是，它是一种“界面医学”，即药物没有直接进入病灶，所以与疾病不是直接对抗。而通过输液直达病灶的疗法，增加了体内的化学家污染与抗原负荷，会导致免疫超敏与自身免疫疾病的增加。 二、割脂疗法治疗软骨病 1964年我应邀到云和县沙溪乡西坑村一个姓蓝的畲族村民家，为他一个七岁的儿子看病。这孩子坐在地上连爬都不能爬。按他的手脚骨头都很软，关节也已变形。面色苍白，大便溏，次数很多，色淡黄，口很渴。他父亲说，已去云和县医院看过几次。吃过一些钙片和鱼肝油丸，但没有效果。他要求只要孩子能爬得动，可以讨得来饭。否则，自己干不动了，孩子就会饿死。我当时想，这是缺钙症，要给补钙。但是他补钙无效，其原因是肠胃功能紊乱。肠胃不吸收，补进去仍要拉出来。于是，我想到了是疳积影响肠胃的吸收，应该作为疳积来治疗，单纯补钙没有用。 我给这孩子割去两食指下的脂肪（详见《一个七岁不会爬的小孩》），并交代他父亲以鲜石斛代茶解渴，辅以钙片。三个月后，孩子可以站起来走路了。十余年后有人传来信息说他成了个好劳力。今年9月我重访云和县村头地方的一些朋友，因西坑山高路陡，离村头有三四十华里。我年高怕上不去，就嘱托原来约我去西坑看病的宋有谷去，请他来一起拍个合照。却不凑巧，他出门打工很久未归。 温州八仙楼治疳积，多用割脂疗法，效果很好。割脂就是将手指末节末端，手掌上方割开一个1~2厘米大的口子，挤出里面白色的脂肪，剪去，以手指压迫止血后，消毒，用胶布粘合。割脂后，肠胃功能就会迅速恢复，使对营养的吸收能力复原。这种疗法不在人体里加添东西，而是减去一些东西，可称为减法疗法。它是中医的一种宣泄方法。把主流医学加法变为减法。这对医学来说，也是观念上的一个很大的改变。 三、炒盐热敷治疗肾绞痛 1965年我在青田县高汛乡西源村做车木工。一天晚上八九点钟，村外口的一个名叫保田的小伙子得急腹痛要我出诊。我去一看是急性肾绞痛，给他服止痛片，无效；针刺止痛，无效。我没有6542针，也没有黄体酮针，没办法试。那个地方离高汛乡诊所有15华里山路。家属议论夜里天黑山路陡狭，抬着走又很危险。再说即使抬到乡诊所，不一定能接受。农村里的这些乡级诊所，治病的威望都不高。我作为一个医师，看着病人这样痛苦，心里实在不好受。焦急之下，突然想出一法。就叫他家属弄来食盐2斤，炒热分出一半，用布包好，放在神阙穴（脐）外敷，以自觉受不了为度，冷了换另一包。半小时后，病人痛势渐减，直到完全不痛，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不从穴位治疗的角度，即以物理治疗的角度来看，这种肾绞痛很大的可能是肾结石排出时引起的。热敷能松驰两侧输尿管，使结石容易排出。西医西药的方法无非是松驰平滑肌加用消炎药。但这些都是有毒性的药物，对肾脏有损害不说，其疗效也不一定好。1995年我在温州河通桥开诊所，有一女人肾绞痛来求医，我为她注射丁胺卡那配6542挂液，药水快要打完其痛没减轻。我仍叫她家属炒盐敷脐而止痛。 我曾看过一本医书，其中说到天热在野外无人烟处发痧气肠绞痛，用湿泥围脐，中浇尿液暖脐，这也是温脐使肠痛缓解的方法。用西医的观点来说，也是舒展平滑肌的方法。 三、挂液消炎的局限 当然做临床医师治病，不应该拘于某种方法，为迅速减轻病人痛苦，可以自由选择其他方法。但医者自己必须心中有数，要用最好的方法。虽然无论什么病，医师不能说必效。例如上面所说的结石排出，如果结石很大，或者有尖角，正好嵌在输尿管中无法上下，那就只能手术取出了。所以，我说医师只知如何用药，而不能保证必愈。至于治疗方法，我认为，能外治的最好都用外治法。不仅安全，还能迅速解除病痛。 现在，许多人都喜欢消炎挂液。却不知这个方法有严重的隐患。美国著名医学家刘易斯写了一本《细胞生命的礼赞》，说人体中有许多细菌都是与我们共生的，以细胞为例。打开细胞，里面有许多线粒体都相对独立于细胞本身。它们有自己的DNA，可以自己独立复制。它们与细菌的关系比与人体细胞的关系更密切。已知与人体共生的微生物有100多种，如果我们治病时使用抗生素杀灭细菌，同样这些在我们身体中的有益细菌也会受到杀灭。许多细菌在我们的消化器官产出消化酶帮助消化，消灭了它们就破坏了我们对营养的吸收。我们常常见到一些久用抗生素的病人舌上光光的没有舌苔，胃口很差，就是这个原因。 许多医师喜欢用新出的西药。这些西药除杀菌药物之外，大都是降压、降糖、消炎之类纠正病理为目标的治疗。临床研究告诉我们，这种疗法结果是“纠而不正”。受体出现“受体超敏”。如果减药，则发生反弹；持续用药则产生药物依赖。因此，我认为，与其花大量的经费研制新药，还不如花钱研究外治法。 四、脉管炎治疗 西医手术治疗脉管炎效果极差，可是他们就只有这样一种方法。我的邻居温老伯患脉管炎，下肢发溃疡。三年前医院确诊后为他切除了一条大静脉管，溃疡处做了手术，剔除了部分肌肉。这个地方位于内踝骨上二三寸处，是一块肌肉很少的地方。所以，剔除了肌肉后剩下的就是骨头了。据说当时医师想作皮肤移植，但不知为什么不做了。这里就留有一块3×3cm2的创面无法愈合。由于来我诊所换药，他说自己每晚抽痛不能入睡，只能服安定片。我劝他吃中药。我说：“现在许多人不懂得中药的好处，都以为西药治病效速，中药效迟。我说，你这个疼痛吃中药止痛保证比西药快。”他半信半疑。我给他处桃红四物加乳香、没药和铁菱角五剂。其痛一天比一天减轻。现在一点也不痛了。后来我就劝他停服安定片。因他已经成瘾，教他半粒半粒地减少。如此经一二个月，就把安定戒掉了。现在我将上方加黄芪、党参、白术等补气生肌，溃疡面缩小只有1×1cm2。原来溃疡旁那些黑色的静脉也变淡了。这当然与所服的中药有关系。我现在就是对这块小溃疡能不能愈合还没有信心。因为随着溃疡面的缩小，周围愈合的地方都凹下去长不出新的肌肉。而仍在腐烂的地方可见到的是骨头，生不出肉来。 邻居李女士60多岁，过去是饮食店营业员。也因脉管炎做过手术。现在下肢仍然一块块发黑。久立、久行都会胀痛。她问我有否治疗的方法，我说要服上百付中药。她不喜欢服中药。我嘱我的学生用针在她下肢细络中刺血去瘀，马上觉得胀痛减轻。我的朋友娄先生告诉我，他有个朋友有单方外洗，曾治愈不少浅表性的静脉炎。我认为，外洗或熏蒸法都可选用。如果再配合内服，疏通深层血管，效果一定更好。 静脉管炎都是由于静脉曲张引起的。其对象多为中老年人因劳作或久立导致血液返流阻滞。引起静脉中瘀血停滞，可看见静脉怒张、扭曲。西医使用的外科方法——静脉切除法，将怒张的静管切去一段，然后拉直。但这种做法只能对付看得见的粗大静脉，小静脉却没有办法。然而发生静脉炎的地方却多为小静脉。当大静脉发生淤滞的时候，小静脉同样有瘀滞。切断和拉直大静脉对小静脉的畅通起的作用并不明显。所以，许多做了手术的患者久立仍然下肢胀痛，或发生溃疡，严重的则脚趾坏死。西医治疗都在发病之后，例如见到脚趾坏死才切脚趾；见到发了溃疡才作静脉切除。而对造成脚趾坏死与溃疡形成的原因却没有办法。我认为脉管炎患者如果能在还没有溃烂之前就采用放血、熏蒸、中草药外洗等方法，严重的加服活血去瘀药，比手术切除要好得多。所谓“上工治未病”，就是这个道理。 娄绍昆先生有一次碰到一个睾丸肿大病人，据说已去第一医院看过，泌尿科唐主任要他手术切除。病人犹豫难决，就找娄先生。娄先生见他两腿内侧血络紫黑，就用针刺放出许多瘀血。岂知痛胀立即减轻，继用活血去瘀中药治愈。患者再遇唐主任说已被中医治愈，主任惊讶不已。笔者1965年在云和县，碰到一位伤于风食的高热病人，说已注射青霉素而热势反更高至发狂。我以刺十宣放血即见安静，没有用任何药物而热退。今年9月我重访云和，与他一起拍了照。（可参见《潘德孚医话》）我们温州有专门放血治病的医师，单凭经验，家传师授，都没有系统性的总结。这对医疗文化的提高来说，无疑是一种损失。如果政府能在这方面立个课题，利国利民更利后世万代。 我认为，内病外治法对国家来说，可以节约大量研制新药物的投入成本；对患者来说外治疗法痛苦少，而且见效快，支出费用省，受益面大。这实在不失为医疗技术发展的一个方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