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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国心
毕可生
我认识何南林先生，还是从他那篇批评洋鬼子莫大伟诋毁中华语文的长文开始的。起初我并没有机会读到莫大伟用英文写的原文。因为，退休后我只读业内的期刊。至于外文教学刊物则根本无缘涉猎。不过，何先生所需要引用的莫大伟的原文却相当完整，不是断章取义。这从莫大伟后来发表在学术批评网上的答辩文章中也可以看出。
一个美国人跑到中国来，中文水平还不及一个中国中学生，却对传承五千年、纵横三万里的中华文明载体的中文和汉语说三道四，而且使用了辱骂的词汇，这件事大概稍具中国良心的人，都会觉得不堪忍受。而且，自称是语言学‘博士’的莫大伟绝对连近代西方语言学大师索绪尔的经典著作《普通语言学教程》都没有读过，否则他就不会对中文和汉语采取一棍子打死的态度了。对于莫大伟这样一篇文章，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我读了何先生有理有据的批判文章，真是心悦诚服，私心大快。
莫大伟当然不会甘心，于是他答辨文章的英文文本又见诸杨玉圣主办的“学术批评网”。而且，还拉上了一两个据说是某大学教师的帮闲文章。有了帮闲的‘翻译’就给莫大伟的脸上涂了点油彩，让他那不太好看的面貌略显温和些。例如：二战后，由美国大兵带往全世界的美利坚国骂“damn”，被莫大伟用在中文的头上，成为‘damn hard’的辱骂，经过帮闲先生一美化，也就变成了平常的程度副词‘很’或‘挺’，骂义全消，也真算damn会拍洋屁股了！
但是，个别用词的被刻意美化，并不能完全消除莫大伟通篇对中文的恶意。例如颇讲证据的莫大伟，这回却抬出了一个无从查考的证明，来指证中文的难学。据说是一次感冒，他要写一张便条用到sneeze 的中文，但连问了三个北大中文系的研究生（不知其中是否也有个博士生），却没有一个人会写中文的‘嚏’字。当然，在这种时候是没有哪个北大中文系研究生甘愿脱下裤子挨莫先生的板子，为莫先生作伪证。所以，这件足以证明中文难学的‘证明’也就成了无头公案。
相反,莫大伟却在何南林先生的问难面前，左支右吾出尽了洋相，对于何先生随便举的一个美容名词，莫大伟虽然分析了半天，也还是不敢一口就说出它不过是‘眼睑整容术’( blepharoplasty)。但这五个字任何一个中国的中学生都会认得。这也就是中文的妙处。所以，究竟是中文难学还是英文难学，这不是一目了然吗？莫大伟又纠缠说他的电脑里没有那个“睑”字。因此是何先生在用一个生僻字来为难他。在这里莫大伟充份暴露了他的不学无术。他根本不知道中国大陆早在1980年，就接受了台湾的教训，由信息主管部门编出了一个统一的中文字库。这就是我们常用的包括6763个汉字的国标GB字库。（现代在使用的汉字总量也就差不多是这么些）。既然GB字库里有，那么GBK字库（相当于ISO世界标准局字库）里也当然会有。而那个莫大伟说他的电脑里没有的‘睑’字，它在GB字库里的区位号就是7790。所以，说谎的或者连一个‘睑’字也在他‘的电脑里’找不到的，不是何先生，却是这个美国‘语言学博士’！
不过，正当莫大伟和他的帮忙们与何南林先生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学术批评网的版主杨玉圣突然通知何南林先生，他将删除何南林先生和莫大伟的帮忙们的文章，停止这场争论。不过莫大伟的文章当然是不删的。为什么？杨玉圣无可答对，别人也就无从知道。因为这个“学术批评网”虽然名称像一个公共网站，而实际上却是杨玉圣的私产。所以，他说不上谁的文章就可以不上谁的文章。尽管按常理说，既然是学术争论就应该让人家争论到底。何况这争论既无违法处，又不需要版主付半分钱的稿费。
可是这样一来对于我和读者们，却是因小失而有大得。何先生一气之下，就拿出了他的这本《横行的英文》书稿。原来何先生早就有所准备，虽说他是教英文的，但他对英文却并不奉若神明（像某些留过学的洋泾滨学人），而是洞悉其弊。他对英文甚至欧洲的诸多文种的了解是深刻和公允的。这次合盘端出可谓是厚集薄发。因此，我们也就受益匪浅了。
说起十八、九世纪帝国主义的横行于亚洲和非洲。它们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摧毁殖民地的固有文化。殖民地的固有文字也就首当其冲。所以，如印度和埃及以至两河流域的传承数千年的文字都受到排挤。远在二十世纪初，中国清末备受帝国主义欺凌的时代，中国的文字也难逃厄运。其最早发难者，并不是外国人而是那个中、英文都只是一知半解的福建人卢赣章。“学了二十六个字母，拼法学会就会了英文”。这种崇洋的梦呓，当时竟然颇有市场。而且还打出了一个‘爱国’的幌子。当然，在那样一个时代，和那样一个环境下，对中文和英文都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是不容易的。可是这只能说是在那样一个时代是不容易的。至于后来的留学生也是一知半解，就把欧洲的语言中心主义，甚至违反经典大师索绪尔的本意，也生搬到中国来。这就只能说是别有用心了。进入二十世纪的最后二十年，中国社会随着改革开放的新形势，汉字成功进入电脑，表现出巨大的威力的事实，一些有识之士奋然而起为汉字平反，论证中文在信息时代的种种优势的呼声日益高涨。这其中，开其先导者，就我记忆所及，最早当推华东师大曾性初教授那篇振聋发聩的长文《汉字好学好用论》。以后就是以《汉字文化》期刊为中心的一大批多学科学者，从多角度论证中文汉字的优势。到两千年《中华人民共和国通用语言文字法》公布施行，“规范汉字”终于确定为全国的通用文字。应该说过去二十年的激烈争论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坚持“汉字落后论”的先生们却又请出来这么个洋鬼子莫先生，让他来把自己祖国的文字辱骂一通。就我所知，何南林先生过去从不涉及《汉字文化》的徐德江先生与伍铁平之争。这一次是他首先从那本英文教学刊物上看到了莫大伟的原文。所以，才愤怒而起，写出了那样一篇震憾人心，痛彻肺腑的长文。其实，对于赞扬中文优越，何先生远不是从这一篇东西开始。而且也不是在《汉字文化》上发表的。读罢何先生这本书中，评论英文也附带涉及欧洲其他种语文的十余个方面的论述。我只觉得钦敬与感动。是什么使一位以教英文为生的老师，能从英文中看出中英文的差异，而又从而发掘出中文的先进与伟大？！
我搞英文也算花费了大半生，她可算是我的第二专业。我中学时的老师有不少是英国人，但是我并没有从他（她）们听到对中文和汉语像莫大伟这样地说三道四，诬蔑不屑。他（她）们对东方文化及其载体的汉字，也都还是一往情深。尽管如此，我却从来没有因而对东西方的语文，有像何先生这样深刻的认识。何况他的文笔流畅，如行云流水，严肃中又不乏风趣幽默。加以说理透彻，举例确切，更让人有无可争辩之感。不要说是我，我相信就是绝大多数读者，也包括那些通过四、六级考试，对英文有了一定基础的学子，一经捧读定会爱不释手。也就在这时，我在电视上“同唱一首歌”的节目中，听到张明敏在华侨中重唱起他的那首‘我的中国心’。这时的张明敏已有了白发，声音也有些嘶哑，但是他的歌仍然让我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这感觉也就像通读何南林先生的这本书和他的文集时，有同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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