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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第53期-2008年3月

苏培成:评《中文兴衰关乎国家统一》

[日期:2011-03-27] 来源:彭泽润  作者:中国语文现代化学会秘书处编 [字体: ]

 

中文兴衰关乎国家统一

苏培成

《环球时报》20071217发表了王达三的《中文兴衰关乎国家统一》(简称“王文”),这篇文章有许多错误,应该提出商榷。王文在标题里用的动词是“关乎”,“关乎”的意思是关系到,请看王文是如何说明“中文兴衰”与“国家统一”两者的关系。王文说:“世界上因语言文字差异而造成国家分裂隐患的屡见不鲜”,用的动词是“造成”。王文又说:“文字统一对形成共同的文化认同和民族认同,对中国的民族融合、国家统一、疆域拓展、历史延续,都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用的动词是“起着”。这两句话的核心意思就是:语言文字差异造成国家分裂隐患,文字统一对国家统一起着不可代替的作用。他根据这个论断,提出为了实现中国的统一,要“实行繁简并用、文白并行的双轨制”,“放弃简体字‘一尊独大’的心理,考虑采用繁简双轨制”。我们认为王文的论断是不能成立的,没有科学根据;他提出的两个“双轨制”违背了国家的语文政策,是十分有害的。

不能成立的论断

王文提出的论断有什么根据呢?它的根据就是比利时和加拿大。文章说:比利时北部荷语区和南部法语区政治分野很大,“这对那些主张国家统一的比利时人来说,可谓是内忧外患”。加拿大魁北克讲法语,要分裂出加拿大。按照王文的说法比利时和加拿大的隐患是由语言文字的差异引起的,而实际上这两个国家的分裂隐患是由民族问题引起的。比利时北部讲荷兰语的是佛兰芒族,南部讲法语的是瓦隆族。加拿大魁北克省讲法语的是法裔,其他地方讲英语的是英裔。所以,王文提出的事例无法证明它做出的论断。

造成国家的统一和分裂,有十分复杂的原因,有政治、经济、民族、文化等多方面的因素,而既有内部原因又有外部原因,不能简单地归结为语言文字,语言文字没有这么大的作用。我们先看战国时期的情况。《说文解字·序》说:“其后诸侯力政,不统于王。恶礼乐之害己而皆去其典籍,分为七国。田畴异亩,车涂异轨,律令异法,衣冠异制,言语异声,文字异形。秦始皇帝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同之,罢其不与秦文合者。”这段话讲得很清楚,先是“分为七国”,然后才“言语异声,文字异形”,而不是相反。讲到统一,是先有“秦始皇帝初兼天下”,然后才有了书同文字,而不是相反。近两千年前的许慎都懂得的道理,王文却不懂。

再说中国的情况。在蒋介石败退到台湾以前,中国大陆和台湾所用的语文是统一的,是由于内战结果造成了海峡两岸的分裂。先有两岸的分裂,才有了两岸语文的差异,而不是相反。我们坚信中华民族有很强的凝聚力,海峡两岸终将统一。两岸统一后,语文差异自然会逐渐消失。请问:大陆实行了“繁简并用,文白并行”的语文政策,海峡两岸就能统一了吗?

违背了国家的语文政策

为了早日实现两岸的统一,我们要加快中国大陆的发展,提高大陆的综合国力。语言文字是软实力的组成部分,做好语言文字工作实际就是在促进两岸的统一。怎么才能做好语言文字工作呢?就是要正确贯彻《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而不是放弃或改变国家的语文政策。

现行的国家语文政策,体现了近百年来语文改革的成果,符合语文应用的实际状况,是正确的。回顾一百多年前的清末,政治腐败,经济凋敝,语文生活十分落后。那时候语文生活的特点是说的是方言,写的是文言,汉字繁难,文盲众多。落后的语文生活妨碍了教育的普及和民族的团结,妨碍了经济的发展,因此必须进行改革。一百多年来的语文改革取得的主要成果有四样东西,就是:普通话、现代白话文、简化字和汉语拼音。语文改革不但支持了中国的革命和建设,而且为中国进入信息时代提供了语文条件。王文提到的简化字和白话文是语文改革的产物。

汉字演变的总趋势是由繁到简。简化字来自民间,有长久的历史,可是在旧中国没有地位,不受重视。新中国推行简化汉字,顺应了历史的发展。简化字好学好用,提高了阅读的清晰度,受到了群众的欢迎。《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规定推行规范汉字,规范汉字就包括了简化字。包括简化字在内的规范汉字,是我国当前唯一的法定文字,当然要“一尊独大”,这没有什么不对。根据中国语言文字使用情况调查资料,现在平时主要写简化字的占被调查人口的95.25%。这是推行简化字取得的重大成果。我们推行简化字,但是并没有废止繁体字,只是缩小了繁体字使用的范围。《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规定,有下列情形的,可以保留或使用繁体字、异体字:⑴文物古迹;⑵姓氏中的异体字;⑶书法、篆刻等艺术作品;⑷题词和招牌的手书字;⑸出版、教学、研究中需要使用的;⑹经国务院有关部门批准的特殊情况。按照这个规定来使用简化字和繁体字,简化字和繁体字秩然有序,各得其所。如果实行王文提出的“繁简并用”双轨制,占总数95.25%的平时主要写简化字的人不但要掌握简化字,而且要掌握繁体字,这至少要增加一倍的负担。推行简化字本来是为了减轻学习和使用汉字的负担,实行了双轨制反而增加了负担,有什么好处呢?实行王文主张的双轨制,在一些活动中允许使用繁体字,社会用字就会变成繁简混用,造成汉字使用的大混乱,这不但妨碍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而且妨碍对台工作,破坏国家的统一。

简化字来自民间,有长久的历史。两岸的汉字同根同源,大陆推行的规范汉字与台湾的正体字,三分之二以上相同,不同的部分也有明显的对应规律。认识繁体字的人很容易就能掌握简化字,大陆出版的简化字书籍在台湾热销。据《人民日报(海外版)》20071128报道:“大陆图书专卖店悄然在台湾出现,始于10多年前,现在已发展到70多家。台湾简体字书籍的进口数量也从原先一年16万册,增加到现在每年600万册。”简化字并不妨碍国家的统一。

用白话文取代文言文,也就是用言文一致取代言文分离,不但是文体的改革也是思想的解放,这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取得的历史性的功绩。今天不但中国大陆用白话文,台湾也用白话文,两岸没有分歧。王文主张实行“文白并行”的双轨制,这是对五四白话文运动的否定。在中国大陆行不通,在台湾也行不通。

王文中还有一些知识性的错误。王文说:“香港已故儒商安子介曾说文字统一是中国的第五大发明,而在笔者看来,实是第一大发明。”其实,安子介说汉字是中国的第五大发明,没有说文字统一是中国的第五大发明。统一的民族、统一的国家都要求有统一的语言和文字,

这是各种语言文字使用的共同规律,算不上什么第五大发明或第一大发明。又如,王文说新加坡使用繁体字。这与事实相反,新加坡使用的是与中国大陆完全相同的简化字。

总之,讨论中国的语文问题,要了解近百年语文的改革,才能看清语文发展的方向;研究中国的语文政策,要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才能懂得如何依法规范语文;撰写中国语文的学术论文,要具备语文学科的基本知识,才能避免常识性的差错。语文问题事关教育的发展和经济的建设,不可率性从事。对于那些与《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相违背的言论,主管部门要加以澄清,舆论要分清是非,不可听之任之。

 

 

★ 据1月21日在北京举行的中国社科院科研成果发布会公布,我国现有5大语系,129种语言(不包括各语种下的方言),其中汉藏语系76种,阿尔泰语系21种,南岛语系16种,南亚语系9种,印欧语系1种,混合语系5种,此外朝鲜语尚难定属。这129种语言中有40多种语言是首次公布,其中有的语言是刚刚发现的,如青藏高原东部、四川西部的“倒话”仅有2685人使用。现有的129种语言中有117种是已经濒危或正在走向濒危的,其中已经濒危的21种,迈入濒危的24种,没有交际功能的8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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